回帖:胡赛标
当我们走入你的瞬间,疲惫的集庆楼,你让我们的灵魂颤栗不已,你让我们一下苍老了580年!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从未有过的震撼!我们的灵魂纷飞如雨。当我们蹭蹬跌踬的目光与你对接的刹那,生命告诉我们:不看集庆楼,阅尽土楼皆枉然!
就像一位被遗弃于深山密林的王后,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王后,你寂寥而茕茕地矗立于世外桃源般的初溪土楼群的意境里。岁月之流已被遗忘,人类的笑靥已被遗忘。没有历史的今天,谁能读懂你?我们踏遍永定土楼的旮旮旯旯,没有谁能摇撼我们年轻而衰老的心扉。只有你,集庆楼,深邃而苍老的目光击穿了我们的思想,让我们的灵魂触电般地与你互诉和对话,无须苍白语言的对话!
当我们抚摸着你粗糙而厚实的墙基,高高的冰凉的青岗石墙脚,千年的黄色古风沿着弧形墙体蛇一般蜿蜓游来,我们听见了你历史深处飘渺的声音。黑黢黢的灶壁,黑黪黪的廊柱,掩饰不住你这样的天下奇观:几百根圆圆的门柱是欹斜的,数千块厚厚的楼板是欹斜的,72架仄仄的木楼梯也是欹斜的,就这样摇摇晃晃、吱吱嘎嘎、歪歪腻腻地支撑着三百多位族人的历史与梦想!我们想蹀躞圆形的走马廊,窥伺你曚昽的卧室和逼仄的灶房蕴藏几多秘密和风情韵事,但这已成为奢侈的幻想。
我们思想的枝桠伸展于几百年前的集庆楼:几声狗吠,一群鸡啼,唤醒了匍匐于奇岫秀峰背后的日头。它缓缓睁开桔红色的眼眸,穿透冥冥蒙蒙的浓雾,望见一阵阵青烟从灶房袅袅娜娜飘出,弥漫空中,渐渐淡去……新嫁娘婀娜着柔软的腰肢,低埋着粉头,一漾一漾地挑着水悠来,抬头时倏然发觉走错了家门,脸羞涩地红了,迷迷一笑,寻觅一眼红红的对联,慌慌折身晃去……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孩伢儿,围站着嘻嘻而笑。不知那个头发蓬乱的黑蛋嘟嚷了一句什么,一扭身,咚咚咚在宽阔的廊道上追逐起来,惹出一片喊叫声……溜来溜去的白兔子在廊道上竖起警觉的耳朵沙沙嚼着青草,嘤嘤嗡嗡的蜜蜂在四楼木箱里飞进迭出……
梦的碎片如桐花缤纷,散落于黑楞楞的屋瓦跳梁。金色的阳光从圆圆的天空飞落下来,一种住在深井里的感觉,令我们心碎。温柔的痛苦,将我们逼向温暖的绝境,无法表达。是谁,忐忑着迈出了怨恨的第一步?是谁,步其后尘,终于用隔膜的渊薮制作了72架楼梯的天下奇观?千古之谜。谁说,你是赤裸裸的人性之根的“活化石”?谁说,你是蜚声世界的永定土楼文化的真正“通史”?
我们踩着一级级寄寓“步步高升”的石阶往楼门蹬升的时候,耳边回响着村支书徐共祥讲述的传说:一位黑下巴的集庆楼先人,在古泰国人瘟流行时,做了泰国的番王。楼对面352级的古月观景台旁,至今还立着他的衣冠冢。一种沉重游走于我们的每个神经,失去的永远是未来而不是过去,这是谁的名言?
仰视偎依半山壁上的巍峨的集庆楼,我们感受五条白花花的溪涧从巉岩山窠里奔腾流出,从高高低低的初溪土楼群上空飞过,从集庆楼层层叠叠的瓦楞上飞过,它们构成一只生动的手掌形状,抚摸着沐浴着氤氲着所有沉睡的灵魂。让空气、阳光和生命变成泠冽冽的水晶。鸟瞰初溪村口,峰攒峦簇,青松画天,篁林葱郁,绿浪百沸;五溪冷泉,汇为白练,逶迤东流。忽觉文思泉涌,吟诗一首:“五溪挹三姓,‘楼后’天下闻。人性活化石,七二独一门,本是同心圆,分隔因何存?”吟罢,睹楼思人,心泪如雪。朦胧的集庆楼,亦沧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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