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无语的中午 [复制链接]

2009年7月27日，农历六月初六，雨。中午12点35分，忙完一上午的诊务，我刚刚端起饭碗，手机响起。
一个急促的女音：“胡老师，胡老师，你快点赶到徐**家里来，徐**喝农药了。”
我丢下饭碗，抓起伞，就往外跑。

徐**，73岁，食道癌。实在不能进食，靠输液维持。
晚期癌症病人，恶病质，打针输液都很困难。可老徐总是笑着说，没关系，大不了多扎一次，别怕，扎吧。
有时候，他还自己打趣说：这么热的天，太恼火了，要死，也得等到凉快点撒。
想到这里，我一愣，好久没下雨了，今天下雨凉快下来，莫不是......

7分钟后，我赶到现场。
电话是老徐的邻居打的。
满屋的乐果味儿。

老徐躺在竹椅上，爱人和儿子正围着他团团转，又不知所措。


我建议立即送医院洗胃。家属不同意去，理由是 怕去了也是枉然。
查：呼吸脉搏血压都正常。瞳孔等大等圆，压框试验没有痛苦表情。

我猛然想到，老徐不是水都喝不下去吗？
他喝的农药，应该就停留在口腔咽喉食道上段啊。

不去医院，怎么办？

催吐！催吐！！

给我拿两双筷子来！我叫道。
他儿子扶着他的头，我借助筷子撬开他的嘴，果然，明晃晃的，一汪农药，满满的，就停留在那里！


我轻轻的用另一支筷子刺激他的咽后壁，速刺速退，希望引发个呕吐反射，把农药都吐出来。

我看见他的肌肉一痉挛，心说，好，有戏。谁知道，“嘅”一声，象打一个嗝，他的肌肉波方向没有向上，而是向下，咯噔一下，农药全部下到胃里去了！！

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愣在那里。眼睛好像是蒙的。

我再次提出，送老徐去医院洗胃。
家属仍然不同意。


雨，还在下，走在雨中，我伞也忘了打。回到家，倒在床上就睡了，不饿，午饭也忘记了。

那一个无语的中午......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老年人得了不治之症，活得非常痛苦，让他去吧。做为儿女们心里记住就行了。

尽职就行

尽心尽力了就无怨无悔，令人感动。

忏悔有之，引以为戒有之，对人生的感叹有之。

更多的，是无语。无语中，也在默默的想：


老徐的选择，更多的是无奈
----经济的困窘，本不殷实的农村家庭，谁家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很困难的。因贫致病，因病致贫的恶性循环，雪上加霜。
----疾病的折磨，难以忍受的痛苦，痛不欲生。癌性疼痛的止痛治疗，什么时候，我们的老百姓，才普及的了人文的临终关怀？我们中医，能为之做些什么？
----老徐一家，最难过的，就是一日三餐，一到吃饭时间，老徐就躲到一边。吃饭的在流泪，吃不下饭的也在流泪。怎么给予这一大群人的心理支持？我们中医，又能为之做些什么？
----也谈及安乐死，且不说立法的难度和操作的可行性，我们活着的人也常常在呐喊人权自由，那怎么保护濒死者的尊严？我们中医，又能为之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