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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说:“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走进来。”
每一座商丘故城,又何尝不是用夯土、古砖等筑起来的围城。只是,城里的人已逝,已无法走出来给我们讲述那曾经的繁华、落寞或者逸闻趣事。
如今,只有我们这些“城外的人”穿越时空,走进故城,以那个时代“城”的原居民身份,去细细体味那一夯一痕、一砖一瓦背后的神秘与悠远。繁华忆旧梦,在一岁一枯荣的岁月轮回中,阅读记忆深处的往事片片。
解读一座城,尤其是已经湮灭在历史烟云中的故城,是需要用心和时间的。若不然,既“走不进去”,又“走不出来”,只能在城外看看风景,在城内走马观花,而无法了解这座城的内涵和故事。
这段时间,笔者满脑子都是“城”的影像。去采访之前,需要查阅史料的沉静与细致;采访之时,会遇到书本上诸多没有的意外和惊喜;采访之后,更有将城的历史、故事介绍给大家的冲动,以另外一种形式去认识商丘的厚重与积淀。
而赴柘城采访胡襄城、傿城、朱襄城,正是这种心境与感触的很好诠释。
初去,知古柘城是人文始祖朱襄氏栖息生存之地,地方志、文献记载可谓连篇累牍,笔者去年也曾在本报本栏目撰写《三代炎帝朱襄氏》;亦知柘城曾属陈国辖地,然地方文史资料中仅有片言只语。
就在考察上述三城的过程中,通过实地采访和循着文献的蛛丝马迹将历史碎片串联后,笔者和随同的伙伴们都惊呆了:胡襄城、傿城(远襄城)不但曾是陈国开国君主陈胡公的封地,而且是陈国两位王储犀侯、皋羊的封地,他俩成为陈国的第二代、第三代国君,即陈申公、陈相公。陈国的第20代国君夏征舒的父亲夏御叔封地在株野(今柘城),其墓在古朱襄城(今柘城故城)附近;夏征舒的母亲“一代妖姬”夏姬倾国倾城,《太平寰宇记》记载其墓亦在柘城。
可以说,柘地是陈国的龙兴之地,而且其战略位置在陈国历史上也极其重要。而这些历史文化,在以前并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和考证挖掘。究其原因,一是因为唐宋以后,柘地由原来陈国、淮阳国管辖划归梁郡、归德府管辖,大家以现行区划研究各自文化,这边主要研究商丘宋国、梁国历史,那边主要研究周口地域文化,而柘城属陈、淮阳管辖的研究则成了真空地带;二是没有将柘城各阶段辖属、各个有价值的文物点放到大的历史环境中去考察,因此只能窥一斑而不能见全豹。
正所谓:一城一世界,一城一风情。个性,是每个故城的生命。此行柘城,当把三座故城放到陈国历史及以后商丘历史发展大环境中去考察,涉及三城的人、事与文化竟是那么熠熠生辉,可谓是极具研究与深读价值。
陈胡公起家:初封株野,筑胡襄城
在西周至春秋时期,陈国是颇有影响力的12个诸侯国之一。其实力强盛,得益于其开国国君陈胡公的励精图治。
诸多史书记载,陈胡公封地于陈(今淮阳),那他为什么又会在株野(今柘城一带)封地筑城,和此情缘颇深呢?他为什么还要将两个儿子封地于此呢?
这要从他的身世说起。《史记·陈杞世家》:“陈胡公满者,虞帝舜之后也。昔舜为庶人时,尧妻之二女,居于妫汭,其后因为氏姓,姓妫氏。舜已崩,传禹天下,而舜子商均为封国。夏后之时,或失或续。至于周武王克殷纣,乃复求舜后,得妫满,封之于陈,以奉帝舜祀,是为胡公。”
由此可知,陈胡公为虞舜之后,商均后裔。《左传》杜预注:“胡公,阏父之子满也。”陈胡公的父亲阏父(《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称遏父),商末周初人,是舜帝的第32代孙,为周朝的陶正。
因舜帝生于姚虚而姓姚,其子商均生于妫汭而姓妫。故陈胡公名满,称妫满,因是虞舜的后人,也称虞满,系商均32世孙。因国号陈,死后谥号“胡公”,所以又称陈胡公。
妫满之所以谥号为“胡公”,多认为他因“弥年寿考”即年高寿长,其实这是不对的,而是缘于其早期封地“胡襄”。1991年《柘城县志》:“胡襄位于城东北17公里,洮河西岸。西周时期封舜之后代胡公于此,筑胡襄城。一子世袭为胡襄王。”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柘城县志》亦记载有:“胡襄城:城东北三十里”,“远襄城:城北三十里,亦胡公筑”。
由此可知,妫满在封国陈地之前,其封地在胡襄,职位为胡襄王。在封地,先后修筑了胡襄城、远襄城两座城池,以御外患。
妫满的早期封地为什么会在商丘一带呢?这和他的先祖商均有关。《中华姓氏渊源》《虞城县志》载:舜之子商均在大禹执政时被封于虞(今河南虞城),称有虞氏,建虞国。今虞城县商均墓尚在,有商均墓村。
西周初期,妫满的父亲阏父,制陶的手艺极为精湛,因此获得周人垂青,担任了周族陶正之官。《史记》《左传》记载:周文王姬昌对阏父技艺极为赞赏,追溯历史他们同祖同宗,易于统治,特将长女太姬许配给其子妫满为妻,并封地妫满于其先祖有虞氏所居一带的胡襄。太姬生两个儿子犀侯、皋羊。
周武王灭商之后,分封黄帝、唐尧、虞舜之后,以备三恪。《左传·昭公八年》:“胡公不淫,故周赐之姓,使祀虞舜。”妫满是帝舜后裔的嫡脉,因品行好受封于陈地(今河南淮阳),奉帝舜之祀,建立陈国(其时辖今河南开封以东至安徽亳县以北,都宛丘),爵位侯爵。
陈胡公妫满在做了陈国第一任国君后,将他的早期封地胡襄城传给长子犀侯,犀侯世袭称胡襄王;并将所筑之城远襄城封给次子皋羊,封号远襄王,以防御北方的宋国。
陈胡公去世后,长子胡襄王犀侯即位,为陈国第二代国君,称陈申公。陈申公去世后,陈胡公的次子、申公胞弟远襄王皋羊即位,为陈国第三代国君,称陈相公。
自此以后,胡襄城、远襄城成为陈国世袭封地。至第16代陈国国君陈宣公之孙陈国大夫夏御叔还封地株野(今柘城),《柘城县志》记载:“夏御叔墓:在旧城北门路东。”夏御叔的妻子夏姬被后世称为“一代妖姬”。夏姬之子夏征舒,在父亲去世后与母亲居于株野。夏征舒于公元前599年杀死其母的情夫陈灵公而自立,是陈国第20代国君。
由此可见,在陈国的数百年历史进程中,今柘城一带都是其重要领地,尤其是胡襄城、远襄城更是其防御北方邻国宋国的重要前沿阵地。
胡姓起源地:肇始胡襄,胡陈一家
胡襄城,不但是两任陈国国君的早期封地,还是胡姓的直接起源地。
妫满作为陈国的开国始祖,去世后以其早期封地“胡襄”,而谥号为“陈胡公”,史称胡公满、陈胡公满。其后裔子孙有改姓为姓陈,也有改姓为姓胡,还有的改姓满等姓。
妫满称“胡公”,是因曾封“胡襄”地。而“胡襄”之名如何得来?据考证,在远古时期,今胡襄一带生活着一支以“胡”为名的原始东夷部落,他们以鶟(亦称鹕)为图腾。《尔雅·释鸟》记载,这种鸟“似雉,青身白头”,很像我们现在所说的白头翁鸟。据学者的推断,胡即鹕,是以白头翁鸟为图腾的部落,当系东夷族中鸟类的一支。后来,在弱肉强食的部落战争中被兼并,逐渐消亡,融合到其他部族中去了,此地仍被称为“胡”地,留有“胡曹作衣”的传说。后周文王将妫满封在“胡”地为胡襄王。妫满在此筑城,名“胡襄城”。“胡”为古地名,“襄”为辅佐之意,即表示辅助周王朝以定天下的意愿。
陈国作为周王朝的封国,备受周武王以及以后的康王、昭王等君主的尊宠。自妫满封陈至陈闵公亡于楚国,陈国共传20世、26代君主,历时588年。陈国的历史,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其国王族后裔及国人多有以先祖封地、谥号为姓氏者,称胡氏。从此之后,胡氏以此为源地,逐渐向四处延伸,世代相传至今。
胡姓是当今常见姓氏,分布很广,约占全国汉族人口的1.31%,为中国人口超过1%的19个大姓之一,居第13位。四川、湖北、江西、安徽、浙江、山东、湖南多此姓,上述8省胡姓约占全国汉族胡姓人口65%。其中四川省约占全国汉族胡姓13%。
陈国始封时期,为最鼎盛时期;从陈幽公开始,走下坡路。胡襄城作为陈国的重要属地,即使在陈国灭亡后,也为胡公满的子孙栖息生存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陈姓、胡姓系出一门,始祖都为陈胡公。当陈国覆灭,其子孙被迫迁徙,散居各地。其中有一支陈吴支裔,逃到了胡襄城以避危难。至今,当地一带陈姓、胡姓皆认为一家。
据清康熙三十九年(1770年)《柘城县志·杂志》:“陈为楚灭,陈公寄食于胡襄周围各十里。”《柘邑陈氏族谱自叙》记载:“今按:我柘邑陈氏由来已久矣……(胡满公)其后为楚所灭,惠公遂徙居属邑柘城东,寄食同族胡襄家,今胡襄城是也。及薨,葬于柘城东南约二里许,而子孙遂以胡襄为家焉。”
陈吴是被司徒招杀害的哀公太子师的儿子,他在父亲被杀后,逃到陈国属邑株野(今柘城),以陈为姓,史称“陈吴”,寄食于胡襄城同族的家里。陈吴在这里留下一支,后来“陈”成为柘城一大姓。
陈吴恐被楚追杀,又跑到晋国。过了5年,楚国公子弃疾弑杀楚灵王,回国自立为王,称楚平王。为了争取诸侯的支持,巩固他的王位,平王放弃了对陈国的占领,全面退兵,陈国又到晋国找回了太子师的儿子陈吴回国当陈侯,是为陈惠公。惠公回国后,以他的祖父哀公去世那年为元年,在位28年。陈惠公陈吴死后,仍葬于他曾避难过的地方胡襄城。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柘城县志》:“胡襄城:城东北三十里,有胡襄墓。”此支陈氏人丁兴旺,仅柘城县境就有4万多人,尊陈吴为始祖。
除胡姓、陈姓外,按照《史记》的记载,陈胡公满的后裔子孙还形成袁姓、孙姓、王姓、田姓、陆姓、满姓等。
一座城的历史,就是一部家国春秋史;一个姓氏的发展,就是一部离恨情仇史。胡襄城,以其特有的兴衰丰蕴着歌哭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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