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卦 胡廣
周易爻辭凡吉凶悔吝皆戒占者人能反求諸已則其應驗有如影響第占者以吉為在已凶為在人往往不應則歸咎於蓍龜誤矣昔漢武帝伐匃奴易之卦得大過爻在九三其繇曰枯楊生華象曰枯楊生華何可乆也太卜謂匈奴破不乆也皆以為吉廼遣貳師將軍李廣利伐匈奴軍敗而降武帝歸咎於卦兆反繆當是時使太卜能雲所兆在已阻武帝不遣貳師則必無喪師降將之恥而卦為可徴矣噫蓍龜斷之明矣而用之者失其意往往如斯
唐太宗征高麗 胡廣
唐太宗初征高麗諫議大夫禇遂良曰陛下指麾則中原清晏顧盼則四夷讋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逺征小國若指期克捷猶可也萬一蹉跌傷損威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矣及上欲自征遂良復上疏以為天下譬猶一身兩京心腹也州縣四肢也四裔身外之物也高麗罪大誠當致討但命二三猛將將四五萬衆仗陛下威靈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年尚幼穉自餘藩屏陛下所知一旦棄金湯之全踰遼海之險以天下之君輕行逺舉皆愚臣之所甚憂也上不聽時羣臣多諫征高麗者尉遲敬徳亦上言陛下親征遼東太子在定州長安洛陽心腹空虛恐有玄感之變且邊隅小國不足以勤萬乗願遣偏師征之指期可殄上不從及後出師無功乃深悔歎曰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命使祀徵復立所仆碑觀遂良敬徳之諫如此太宗茍能聽之未必不善又何必魏徴之言是思乎竊謂使魏徵若在太宗亦必不能從其言方遂良初諫時李世勣即曰間者薛延陀入冦陛下欲發兵窮討魏徵諫而止使至今為患曏用陛下之策北鄙安矣上曰然此誠徴之失朕尋悔之而不欲言以是知徵雖在太宗必不從其言也范氏謂帝知過能悔此其所以為賢使果為悔過賞遂良敬徳之言何必更思魏徵所以為此説者帝於徵報之薄矣中心豈無慚忸故藉此以樹仆碑撫其妻子耳豈真思其言乎若帝真有悔心自當斬然決絶於東征之念矣何故連年不已啟房玄齡臨終之諫與徐充容閨闥之疏乎由此觀之曷有悔過之實積釁蓄忿乆而不解至於高宗累歲用師方始平之然髙麗雖衰而中國之經費亦不可勝計矣何足補哉或曰太宗之思魏徵玄宗之思九齡事異而情同曰是不然玄宗之思九齡蓋出乎中情太宗之思魏徵蓋矯情耳
蕭何聽計 胡廣
漢三年漢王與項羽相距京索間上數使使勞苦丞相何鮑生謂何曰今王暴衣露蓋數勞苦君者有疑君心為君計莫若遣君子孫昆弟能勝兵者悉詣軍所上益信君於是何從其計漢王大悅五年陳豨反上自將至邯鄲而韓信謀反關中呂后用何計誅信上聞使使拜丞相為相國益封五千戶令卒五百人一都尉為相國衛諸君皆賀召平獨弔謂何曰禍自此始矣上暴露於外而君守於內非被矢石之難而益君封置衛者以淮隂新反於中有疑君心夫置衛衛君非以寵君也願君譲封勿受悉以家私財佐軍何從其計上説其秋黥布反上自將擊之數使使問相國何為曰為上在軍拊循勉百姓悉所有佐軍如陳豨時客又説何曰君滅族不乆矣夫君位為相國功第一不可復加然君初入關本得百姓心十餘年矣皆附君尚復孶孳得民和上所謂數問君畏君傾動關中今君胡不多買田地賤貰貸以自汙上心必安於是何從其計上乃大説按何處危疑之地岌岌乎殆哉賴鮑生召平之言易危為安易疑為信不然則何之禍可立而待矣使韓淮隂有此二客則必不至於夷滅惜乎獻計以斬鍾離昩與夫蒯生三分天下之計皆不及此然則二客者亦豪士哉
韓信為將 胡廣
韓信擊魏問酈生魏得無用周叔為大將乎曰栢直也信曰豎子耳遂進兵擊魏擄魏王豹定河東觀此則知信之善為將矣何也夫兵力不患不敵惟患將之與吾敵也兵法曰凡戰之要必先佔其將而察其才因形用權則不勞而功舉信知栢直為將始輕其無能遂進兵成功使魏當時用周叔為大將則信必不敢輕進又必思所以敵之縱能破魏亦必費力不至若此之易周叔雖不見其事跡蓋必能將也雖然信雖輕栢直猶用疑兵設伏以計襲破之其肯真易柏直為豎子徑前而與之搏鬬乎始而問將繼而用計終而破敵成功審彼審已而後動及其破趙窺知趙王成安君不用廣武君之策乃敢引兵遂下使成安君能用廣武君之策則信必不敢輕度井陘之險又安能有泜水之勝乎觀其戰勝攻取鮮不用計此之所以為善將也後之人舉知信之為善將而不知求其所以為善將之道往往不能如信之必勝而多取敗也
雀餳 胡廣
宋杜鎬博學有識為翰林侍讀學士時都城外有墳莊一日若甘露降布林木子姪輩驚喜白於鎬鎬味之慘然不懌子弟啟諸鎬曰此非甘露乃雀餳大非佳兆吾門其衰矣踰年鎬薨繼有八喪廣謂甘露者至和之所感召此為上瑞若人家有之矣亦雀餳之類耳
東坡與李方叔詩記 胡廣
宋元祐中蘇東坡知貢舉屬意李方叔令其子叔黨持一簡與方叔值方叔出僕受簡置几上偶章惇子持援來訪取簡竊視乃劉向優於揚雄論二篇援兄弟徑持去坡亦入院李方叔不知也既而就試果出此題二章倣坡意為之援遂中第一人持第十人坡初意第一人必方叔及掲榜乃章也徒為之悵然方叔母嘆曰蘇公知貢舉吾兒下第命也坡既出院以詩寄李有雲平生浪説古戰塲過眼空迷日五色蓋亦解嘲雲耳其詩真蹟今在南昌李士亷家與徐鉉書稿及張即之手帖共為一巻字畫皆可愛也
米黃書記 胡廣
昔潘谷病目謁黃山谷山谷以囊墨詰之谷初探一囊摸索曰今不可得也問之曰此承晏軟劑也又探一囊曰此谷二十年前作今亦不能為矣山谷曰得無假鬼神邪谷曰非也熟之而已山谷遂書以贈谷字徑三寸餘筆皆戰掣法至今三百餘年光采尚煜然照人及米元章海嶽菴四詠其字亦大書險勁飄逸尤為竒絶皆在友人胡思中家誠可寳也
虞文靖公知人 胡廣
元史虞文靖公傳載馬伯庸欲薦光州人龔伯璲邀公署薦章公以其小材不可且言其人必不能終伯庸甚不樂及公以章詔事退歸伯庸實倡導之也後龔敗果如公言人服其明智余又嘗聞熊伯幾先生言初危太樸以文學徴起聲名播於朝野士君子皆想望其風采諸門人問於文靖公曰太樸事業當何如公曰太樸入京之後其辭多誇事業非所敢知復曰必求其人其餘闕乎時闕名未甚著門人曰何以知之公曰集於闕文字見之後闕竟以忠義顯乃知前輩觀人自有定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