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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文苑]胡寄尘:波罗奢馆杂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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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 发表于: 2016-09-11
— 本帖被 hslxhns 从 清华胡氏 移动到本区(2016-09-13) —
胡寄尘

    作者介绍:胡寄尘(胡怀琛)是皖南泾县溪头都龙坦村人,国学家胡朴安之弟。地处皖南泾县的“龙坦胡氏”是宋代自婺源清华迁居的胡姓聚居的名门望族,这里文风昌盛,书香世家,古今曾涌现一批有影响的文人学者。近代的胡朴安、胡怀琛、胡耐安、胡道静誉为“溪头四胡”。胡寄尘祖上世代为儒,祖父复初公著有《养拙斋诗存》,父亲胡爱亭著有《守拙斋诗存》及《文存》、《笔耕录》。胡寄尘(怀琛)早年加入南社,一生诗文著述甚富。《波罗奢馆杂记》是胡寄尘在一九二一年所撰写的一篇杂谈,曾刊《俭德储蓄会》月刊。
波罗奢馆杂记
诗牌

    顷阅骈蕖道人《姜露庵杂记》,有记演诗牌事,不详其法,大抵为文人游戏之具也。就姜露庵所记观之,安得不令我情移。记云:前人演诗牌,有“雨窗话鬼灯先暗,酒肆论仇剑忽鸣”等句,予尝在万藻卿家演之。集得“弹琴别苑初闻雨,丸药空阶已见星”一联,万藻卿集得“水平桥到脊,风扬柳如髯。饥鹭窥鱼立,浮蛙见客潜。”之句,殊佳。又‘风枝摇倦鸦’五字,尤风韵独绝,按世风日下,即游戏之具,亦变为荒怆,为麻雀,为扑克,纷陈竞出,而所谓诗牌者,早成废物矣。
说梦一

    梦之一事,迷离恍惝,甚难解释。响时多归之鬼神,既属鬼神,无论若何怪诞荒唐,都无所用其研究。若在今日以科学之眼光观之,当兼心理生理而言,余平日留心是事,尝于某地见说梦一篇,著者自署伏枥,不知何许人,且其文亦未知出于重译,抑为自撰,然梦之一事,释之了了,今先录其文于此,以资研究。其见他种记载,及我之理想,有为此文所不及者,容他日续记。
    (一)梦之说明,夫所谓梦者,可以一言以解之,即睡眠中所见一部分之意识是也。人在睡眠,有全无梦者,无梦之时,是谓熟睡,此时脑髓之全部,尽行休止,毫不呈意识之作用,然最初虽全无梦,为熟睡之状,至中顷一部分,现意识而起想象,由是乃入梦境,故梦在就眠之际,及将醒之时为多。盖吾人之醒觉也,脑髓之全部,不能同时醒起,先仅一部分,次渐及于全部分,是一部分之醒,即为梦,全部分之醒,则为醒觉,然则意识作用者,睡眠中虽休止,然不得谓梦中亦无之,而比较梦中与觉醒之时,梦中仅一部分之意识,觉醒者,即全部分之意识也,若将熟睡与死时比较,则均无意思作用,熟睡时有之,而死时则全无,兹列一表,以示其区别如左。
         反射作用     意识作用
    觉醒    有           有
    梦      有           一部分
    熟睡    有           无
    死      无           无
    由是观之,所谓梦者,恰在熟睡与觉醒之中间之状态也。
    (二)梦之原因,夫人之身与心,有一定时之劳动,不可不有一定时之休息,此为不变之通则也。故脑髓之昼劳夜眠,可为当然之次第,因此规则,则遂生出第二规则,即疲劳多之人,休息时间长,疲劳之少人,其时间短,更就一人而论之,疲劳多部分,休息时间长,疲劳少部分,其时间短,依次规则,推测脑髓之作用,其各部分不能同时休息,同时醒起,何者,吾人前日劳动思虑之处,绝非将脑髓之全部分平均使用,必有一部分过度疲劳,一部分不疲劳者,此间自应有差异,既假定脑之各部分疲劳之度有差异。虽同时眠睡,至醒起之时,成一部分先他部分后而现于梦者,此自然之势也,即普通之规则也。然因此又生一问题,如前所云:
    因疲劳之度,而生梦之有无,则日来仅一事苦辛积虑,该部分于睡眠中,应全休息而不现于梦者,理也,然其实前日所劳心之事,其现于梦者,却又较多。何也,此问题又是一种原因,盖前之所述者,普通之原因,而此则特殊之原因,由精神内部而起者也,因前日精神之状态,有特殊之情形,遂结特殊之梦,例如学校之考试,日来甚费脑力,入夜则作考试之梦,又日间于戏园观剧,夜则梦见,关于此等之事。或因游玩山水而梦,当时所观察之处。或心悬于父母妻子之病,或客居而思故乡,此等之事,必现于梦中。是皆由精神内部而生者也。然又有前日苦心之事,夜分不现于梦中,而其部分更形休息者何也。此盖因前日苦心之点,精神力有积集之倾,故睡眠中全部分休息。然使一部分既已醒觉,其苦心之点,应先凝集,直摧而为梦。
    盖吾人于一事,过于思虑,不能成寐,偶一时就寝,此部分既发动意识作用,此人人深知也。此外因各人资性习惯经验等,使结特殊之梦。亦至梦中往往能想日间所遗忘者,以事经五官而入脑,必有纪念,入于脑中。如照片然,虽经数十年不能磨灭。惟日常动作之际,外物纷来,难于记忆,若睡中则杂念屏除,昔之印于脑中者,今或现于梦里矣。
    前所述特殊之原因,均有内部而起,此外尚有由外部而起之原因,即感觉上之原因也,吾人于睡眠之中,凡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筋觉及体觉等,偶受他种之刺激,由是惹起意识之作用,而使结梦者,其例甚多,兹略举其显著者,例如有某人梦见游极乐之处,覩四面之光明闪耀,忽而惊醒,则见炉中贮有薪材,突然发光,此即由薪之光,则激觉而唤起之也。
    有友人于清晨睡眠之时,忽有乌鸦自檐前叫过,乃于梦寐中答应数声,以为有人呼唤,率尔惊觉,此由听觉而生起梦者也。其有触觉及筋觉而起者,其例更多,有人于某友也睡眠时,滴一滴之水于其面,其友即梦下雨。又吾人于睡时,手足偶露出于衿外,遂生温度之差,则或梦触于冰雨,或涉于冰上,是由触觉而起。又或睡眠时,以一足加于他足之上,则梦自身飞腾空中,足偶放下,则觉身自高处坠下而惊醒。此人人所熟知也,或将手足置于胸前,则作苦梦,此因受压迫由触觉中之筋觉而生起之也。
    或有食物不消化之时,及方食毕而就寝,必结苦梦,此因肠胃不安,或触神经而起者。或呼吸及血行不顺,则结气愤之梦,或因膀胱尿液满,则摧放尿之梦。无论何人,皆曾经验,此由体觉受内部之刺激而起也。此外由嗅觉及味觉所起之梦,虽不常见,然其理亦同。
说梦二

    昨阅科学杂志,得其所记奇梦一则,大可供我说梦之研究。此事当如何解释,有非前说所能概括者,其文曰:“阿氏一生好博物,学綦笃穷年矻矻,有破釜沉舟一往直前之势,生平所造极深。与达尔文、赫胥黎齐名。其所发明冰山之原理,达氏自叹弗如,而未臻上寿,六十后即溘逝,亦平生攻苦太甚所致。学者用为悼惜,少时颇贫困,人有以经商之事见商者,并引荐一最佳之位置,数年间当可暴富。氏曰:‘余无暇贸利也,尝羁旅巴黎,,研究礓石中之古鱼,值最不完全之礓石,其上虽存有鱼之形,而其详乃渺不可识,氏博考详究,冥思力造,卒不可得。一夕钻研颇苦,倦不可支。不得已归寝,夜间梦此鱼游泳于其目前,鱼身各质,一鳞一翅,无不完具,颇清晰易识,迨晨兴而脑中已无其影矣。无论如何苦思追忆,终属茫然。次夜复梦如前,晨兴又复失之。于是乃以纸张铅笔等物,置于床头,第三夜入梦见之,遂于梦中摹写,尽得其详。’室中昏黑,梦境迷离,如何观验,如何描绘,此鱼之究在何处,己身之究属何作,亦不自知也,寤后见图抛置枕畔,急细视之,俨然古鱼也,大喜,急就礓石参考之,鳞鳞片片,而全鱼得矣,于是详述其形质,区别其种类,唾手立就。数日来穷思不得之苦。”汗涣冰释,乐何如之,如此事者,殆所谓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能通,鬼神将通之者否耶。(此鬼神二字,当作魂灵解,不当作鬼神解)
说梦三

    人之脑犹留声机器焉,日间所收入于脑中者,至夜间而发,是谓之梦,人之睡时,盖犹机关之一启也。梦之迷离恍惝而无可凭者,其机关发展之徐疾,无一定之规则也,程之之忏因笔记论梦。大意如此,余不能忆其原文,但述其略,要不甚相背耳。
说梦四

    梦之研究,有为前记所未及者,前知是也,欲说前知,当先离梦而言,此事似甚简单,凡人无不有前知之能力,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一事之来,必有先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事之就,不背初因,浅而简者,世所共喻,奥而复者,人所难明,其理一也,明者知几,静者见微,岂有神助,不为物乱耳,梦之有验,亦知几见微之意,盖熟睡之后,万念已息,真灵不味,感物触事,其前知也宜哉,世又有求梦之事,是催眠术之作用。
神话

    上古历史,多夹杂神话,荒唐怪诞,不可究诘,世界各国,莫不经过人神不分之时代,遗像相传,至今未息,如西人刻石,多有人首羊身等像,若夫埃及之金字塔,波斯之人首狮身像,更无论矣,在中国今日刻塑神像,亦所谓牛头马面者,一则人首兽身,一则人身兽首,中西绝然相反,而其怪诞不经则一也,群奉为神亦一也,窃谓此非人神不分,乃人兽未分耳,今日所奉之神像,乃吾人最初之始祖也。盖今日神像,虽屡有变迁,在其最初,必有所本,断非凭空而造,当年必实有此等物可知,后世人民,知识薄弱,见其怪诞,遂呼为神耳,达尔文人种论,谓人为禽兽屡变而成,两说互观,即可为证据也。
幽梦影

    张心斋《幽梦影》一书,奇思特想,至理名言,真是千古第一部好文章。吾友高吹万尤酷好之,尝手抄节本,摩挲不已,余闻之欲语吹万,可惜张心斋迟生数十年,又早生三百年,何也,使不早生三百年,令金圣叹见其书,将不知如何钦佩,使不迟生数十年,得见今日之新学说,又不知发出多少之新理想也,我为心斋惜,吹万将谓我何。
    《幽梦影》中有一断句云:“枯叶带虫飞,”此意在今日言之,当谓虫乘落叶如飞艇也,心斋地下有知,或不以我言为妄。
铁甲船

    清光绪甲午以前,士大夫不知外国情形,一言一语,往往贻人笑柄。近闻番禺黄某所著《宦海升沈录》,(此书以演讲体纪光绪中叶掌故,语皆有征,亦《孽海花》之类也,惜其书沪上不可多得。)其中谈笑甚多,随手一事,以见其他,某部尚书徐某,生平最恶西学,时合肥李相方办海军,徐与人语,辄曰:“李鸿章被外国人欺而不自知,焉有铁甲船置之水中,而有不自沈之理。”言时犹有余愤,一日于某君席上,与人辩论,竟欲以铁投水,以证其言之不谬云。如此人者,真可为顽固矣,黄书所述,虽未必可信,然观其他纪翁叔平好公羊,及袁项城康南海事,均非臆造,则此事或亦非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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