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查,江西上犹裕公(黎八娘)胡氏这一支主要族居地在上犹县营前镇等地。据说仅在营前就有八九千人之多。我从胡海那里拍到的照片上发现,国民党将领胡宗南的祖籍也是在江西上犹,从他的“宗”字派名看当属这支无疑。以前我们只知胡宗南祖籍浙江镇海,三岁时随家迁到浙江安吉县。现在很想找到《上犹营前胡氏族谱》看个究竟。
该支字派“士(世)行惟尚志 开宗本益源”。胡海手抄件上记载:“惟敕本拟迁四川,中途又转迁浙江。旧社会的胡宗南将军即惟敕公的五世孙。”
我在网上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胡宗南的家世资料,只知道他有二子二女。长子胡为真曾做过驻外使节,其他不知。查浙江安吉网资料得知,当地胡宗南故居已经列为文化保护范围。
希望上犹营前胡氏宗亲前来补充详细资料。
南山 2008.08.09營前的歷史、宗族與文化http://www.shangyou.cn/bbs/viewthread.php?tid=46989本文来自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資料中心通訊》第二十四期第4 頁2001.7.15
黃志繁 中山大學歷史系
自1997 年至2000 年,筆者多次到贛南進行歷史文化考察,走訪了許多村落市鎮,也有幾次機會訪問上猶縣的營前鎮。結合调查所得和相關文獻記載,筆者以為,與營前有關的歷史和傳說,可視為贛南自宋代至清初歷史發展縮影的一個側面。
營前位於上猶縣城西部77 公里,南經崇義縣與廣東相連,北接遂川縣,西鄰湖南桂東,東連上猶平富、五指峰鄉。營前是個低窪盆地,處於萬山峻嶺中, 上猶江( 當地人叫雲水) 從中流過,20 世紀50 年代以前可通帆船至縣城。據筆者调查,當地人使用的「營前」一詞,廣義上可以指「營前片」,即以現在的營前鎮為中心的方圓幾十公里的地區(整個上猶縣分為四片:城關片、沙溪片、營前片、寺下片), 狹義則指營前鎮所在地的小盆地。本文主要在狹義上使用「營前」一詞。
由於地理上远离統治中心,營前歷史上是個動亂頻仍的地區。宋代彭汝礪有記曰:「軍民父老瞻望嘆息,為其子弟曰:自五代之亂,吾鄉皆役于賊,壯者死于軍旅,老稚轉乎溝壑。」1 彭汝礪這句話指的是整個上猶縣的情況,而營前的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嘉定年間,營前附近的叛亂直接導致了縣名的更改。嘉靖《南安府志》卷十五, 《建置志•公署》記曰: 「嘉定己巳,疋袍陳葵反,本路孫通判咎猶字有反犬文,壬申改為南安縣,後世延入。」疋袍乃上猶縣與湖南桂東縣交界地帶,距營前不远(據光緒19 年《上猶縣志》營前城圖)。營前盆地在宋代是一個「峒」, 峒寇不時出沒,官府不得不設寨彈壓。陳元食羔《漁墅類稿》載:「照得本司昨置大傅、石龍兩寨,正在峒中平坦之地,古城一寨,正在南安縣下,…… 寨官系本司辟差材武人,寨兵不許承受差使,不許调遣移戍,專一在寨教習事藝。自立寨之後,十年之間,寇峒有所憚而不作。」2 太傅寨所在就是營前盆地。《宋會要輯稿》記載:「開禧十三年八月二十六日,江西提刑司奏,江南西路提刑趙汝讜乞將南安縣丞闕下部省廢卻,以俸給補助新创太傅、石龍兩寨及太傅書院地基,并養士劉士聰等戶役官田段等稅賦。」3 太傅書院在太傅寨附近,而據嘉靖《南安府志》, 太傅書院就在營前,嘉靖《南安府志》卷十.七,《書院》記載: 「大傅書院在縣治西營前禮信鄉牛田上里,去縣城幾百里。」
至元代,營前周邊仍不太平,嘉靖《南安府志》卷十五,《建置志•公署》記曰: 「至元庚辰, 縣再隸南安,復名上猶。自是以往,鄉民吳富五、鍾召二、李逵叔等悖亂。……簿尉劉彝訓撫安赤水新民,復起太傅書院為化頑之計。」明代營前依然寇盜頻繁,但已有了勢力比較強大的宗族。從筆者掌握的史料看來,明代營前實力雄厚的宗族有二: 陳姓和蔡姓。其中,蔡姓的實力更為突出,最能說明蔡姓實力的是蔡姓在官府的幫助下修建了蔡家城。天啟年間,上猶知縣龍文光到過營前,寫下《營前蔡氏城記》,今錄其文如下:
予治猶之初年,因公至村頭里,見其山川清美,山之下坦,其地有城鎮,甚完固。既而寓城中,比室麟次,人稠密。詢其居,則皆蔡姓也,他姓無與焉。為探其所以,有生員蔡祥球等揖予而言曰:此城乃生蔡姓所建也。生族世居村頭里。正德間,生祖歲貢元寶等因地近郴桂,山深林密,易以藏奸,建議軍門行縣設立城池。爰糾族得銀六千有奇,建築外城。嘉靖三十一年,粵寇李文彪流劫此地,縣主醴泉吳公復與先祖邑庠生朝侑等議保障之策,先祖等又斂族得銀七千餘,重築內城。高一丈四尺五寸,垣二百八十.七丈,周圍三百四十四丈,自東抵西徑一百三十丈,南北如之。其城垣損壞,城堤倒塌,修補之費,一出于生姓宗祠。生祖訓曰:君子雖貧不鬻祭器,創建城垣,保固宗族,其艱難詎祭器之若。郎(疑為即誤)或貧不能自存,欲售屋土者,只可本族相授受,敢有外售者以犯祖論。故子孫世守勿失焉。予聞甚頷之。……彼夫聚居村落,一遇有警即奔竄離散,而父母兄弟之不保,室廬田產之不能守,豈非捍禦之無資以至此?……蔡氏之建城不貽子孫以危而貽子孫以安,不欲其散而欲其聚。……今觀蔡氏後賢,雖罹兵燹而人無散志,城中屋地,不敢鬻與外姓,惟祖訓是遵,洵可謂能繼先志者矣。4 營前另一土著宗族陳氏也有較強實力,陳氏在明代有上、中、下陳之分,「建祠置產,清理妙乐寺田計五百余畝,捐修寺宇,厥後族大丁繁,另建小宗祠」。5陳氏亦有築城之舉,其族譜稱: 「明正德年間,流寇猖獗,欲築城自衛而不果。」6在營前,圍繞築城的問題,有一個人所盡知的故事:
在營前,同為土著的大姓有兩家,一為陳,一為蔡。兩家都想築城自衛,於是同時向官府請示,官府的批覆是「准寨不准城」, 因「寨」和「蔡」諧音, 「陳」和「城」諧音,於是大家理解為「准蔡不准陳」, 即蔡家可以築城,而陳氏則不能。7
這個故事說明了陳氏和蔡氏之間的矛盾,但陳蔡二姓同居一地,雖有矛盾但大體上還能相互提携,相安無事。一個明顯的例子便是兩姓共修文峰塔及建塔會。「天啟四年,會合蔡氏建文峰塔于巽方以陪文明而障水口,邑令龍公教也。由是兩姓紳士聯為文會,共捐置塔會,租田壹百零伍石,以志永久」。塔會直到清初康熙年間仍在發揮作用, 「今辛幸遭逢聖世,加意右文,而兩姓游泮以及國學者約計數十徽。……公議自今伊始,在康熙以前游學者一人輪收一年,而四十年以後進學者,每年輪案挨次,兩人合收以免換越」。 8
從上述兩姓共建文峰塔的事實看來,當時營前居於控制地位的似乎是陳、蔡兩姓。筆者在此地田野调查時,當地人告訴我,在「客家人」到來之前,營前比較有實力的是土著三大姓----朱、陳、蔡。朱姓為何未在興建文峰塔這樣的地方大事中發揮作用,筆者不得而知,據筆者估計,一個可能的原因是朱姓居住地離陳、蔡比較远,並不在文峰塔影響力所及範圍之內。
土著陳、蔡二姓控制當地社會的局面到了清初,隨着大量的廣東流氓進入而開始改变。明末清初的朝代更迭以及三藩之亂使得東南數省紛亂離析,大量流氓輾轉於邊界山區,營前地處湘粵贛交界地,可由崇義通廣東,因而接納了大量廣東流氓。親身經歷了這一動亂流離過程的「汝珍公」自述道:「予生于順治丁酉八月十五日酉時,追思我□父賢所賢斯公兄弟二人原居粵東惠州府嘉應州小都村,本巨家大富也。自明季迭遭兵火,湮歿磨滅僅存者十之一二。予父自康熙元年癸卯歲與伯父諸人契家奔豫(?), 甫至時居住南安府上猶縣楓樹壩楊仙坑。彼時予方七歲,乙巳年母故矣……又遇甲寅年变亂長伯父應經遷居吉安府龍泉縣上西坑……父行第四,生余兄弟五人……唯余一人隨父朝奔宵逐……康熙十六年戌午歲又來營前石溪隘橋頭灞居住」。9和汝珍公一樣,原籍粵東興寧的黃姓「栗明公」回憶其父「世榮公」去粵來猶情況, 「携我母子而來,歲在康熙甲辰臘月之溯三日也,次及猶川卜雲其吉而有終焉允藏之意,越明年乃于油石水村牛形卜其居( 在營前)」;10另外,何姓, 「洪武年間自閩遷粵之興寧縣,及後嗣孫繁盛,散居江西各縣,而其遷居上猶者,大皆于清康熙年間事也」。11營前其他諸姓如鍾、胡、劉、藍等也大多在清初年間由廣東遷入。
眾多外來流氓的進入,勢必對土著在當地的控制地位造成挑戰,但土著先來,又為大族,流氓便不得不租種土著土地,忍受一定的盘剝。清初流氓乘機幾次起事,對土著的控制地位進行衝擊。特別是康熙13 年的「甲寅之亂」,營前成為流氓問題最嚴重的地區。道光《上猶縣志》卷十四, 《武事》載: 「康熙十三年八月,逆藩吳三桂反,上猶流賊余賢、何興等乘機作亂,擁眾數萬與吳遙相聲援。四月初八日,圍營前城。……是時營前城陷,屠殺甚慘,西北境悉為賊擄。…… 蓋自甲寅至是蹂躪五載,土人廬墓焚掘幾遍,屠殺紳士百數十人,掠賣子女不下數千,平民死者屍橫遍野,有合族俱殲者,如象牙灣( 在營前)朱氏,浮潮李氏,周圍屋周氏,石溪之王氏、楊氏, 水頭之胡氏、游氏,無一存者」。土著陳、蔡也受到沉重打擊,陳氏至祠宇成為土田,「康熙甲寅寇变,焚毀祠宇,傾墟已墾為田」。12蔡家城( 營前城)陷,民間傳說,何興放一隻雞,一隻鼓於城門,攔問過路人,如答曰雞、石鼓(土著口音) 則殺,答曰街、石頭( 客家口音)則放,可以想見出當時屠戮之酷。《蔡氏族譜》記載: 「營城受殘比他處更盛,室廬田園為之一空,…… 予姓遂四散,或遷居縣城,或避亂贛州,远者且在楚蜀,……營城中人 稀疏,欲求如往日之比戶聚處,歲時伏臘,交相遺問,不可得矣」。13這次動亂官府鎮壓下去以後,土著紛紛要求官府把流氓趕回廣東原籍,但官府是用招撫的手段平定叛亂的,叛亂平定後,官府對這些「投誠廣人」, 又「暫令屯營前等處」,「投誠之廣人」較長時間居留在營前,引起土著的強烈不滿,當時的知縣對此憂心忡忡,謂:「一則生民之仇怨宜解也,…… 不知今日投誠之廣人,即數年來殺土人父兄子弟,揚土人祖墓骸骨,淫土人妻女,掠土人老幼男婦,轉賣他鄉之廣人也,是可比戶而居,同里耕乎?」14
儘管官府和土著都希望流氓回廣東原籍,但事實就是流氓並沒有回原籍,而是居留營前,並永久地居住下來。上猶營前胡氏的族譜中,保留了一份記載其家族遷移歷史的《子田公遷猶起籍始末》, 記述了胡氏族人由流寇到流氓再接受招撫,最後定居於營前的過程。其文曰:
村頭牛田二里之地昔名太傅營前鄉,……以明末寇亂,鞠為茂草,丁缺田荒,歲庚子奉虔院林,以猶地缺虧課飛示粵東招墾。內雲:移來者為版藉之民,承墾者永為一已之業等語。公聞之,遂商族戚,遙赴茲地而審擇焉。其時洞頭為土人黃氏故址,外并田塘計租七十擔,欲覓主受。公會本支昆季叔侄均八分而集價購之,僉議其名曰子田子業,立卷受產,蓋寓田業遠垂子孫之意也。越辛丑冬,聚族摯眷而定居焉。及後產業歲增,糧米散寄,艱于輸納,因與房弟明台、秀台、國俊等謀倡開籍。又思糧少用侈,始會商于何、戴、陳、張等廿三姓,匯聚丁糧,公乃易以卷,載子田之名,僉為呈首,赴控撫藩頒批開籍。檄縣查編,土著紳士,聚計阻撓,構訟五載。至康熙十一年,幸遇新任縣主楊諱榮白,力排群議,將新民二十三姓糧米六十四石,官丁五十一丁,收入牛田里七甲戶名鬍子田,編載猶籍,造冊申報,撫藩資部刊入。康熙十二年,藩道由單發縣征輸時,計本族糧米一十餘石,官丁六口,則胡子田、胡賢姓、胡之始、胡碧昌、胡碧云、胡祥是也。15
大量流氓定居於營前,和土著共處一地,必然引起流民和土著之間衝突加劇。流氓和土著也就圍繞 土地和科舉考试等問題展開了各種各樣的鬥爭,筆者在實地考察中,訪得如下故事,足以說明流氓與土著之間的矛盾和衝突。這裏按當地習慣,把廣東流氓稱為客家。
故事一:舊時營前土地大多為蔡姓所有,客家人往往要到蔡家城中交租或雞蛋、黃鱔等土特產,但必须遵守規矩,不得進客廳,因為有汗氣,而且要交完即走,不得多呆,否則,城內的蔡姓人就會用棍子打,並說:「出去,臭死了!」
故事二:營前客家人每年七月十四過中元,而且特別隆重,原因即在於營前墟基為土著所有,賣東西的必须先交一點賣的東西給土著,而且土著會先把好的買走,有一年七月十五,營前墟上的好豬肉全給土著買走了,客家人氣不過,就決定下年提前一天過節,改為七月十四過中元。16
故事三:以前客家人讀書吃虧,因為必须經過稟保才能參加考试,稟保都是土著,一般不保客家人。有一胡姓青年就認一本地人做舅公,在舅公家甚麼都幹,最後得以「外甥」的身份參加考试,取得功名,後他自己做了廩保,就專保客家人。
從以上故事可見,儘管流氓已合法地進入營前居住,但土著仍然控制 當地的土地、墟市、科舉考试等资源,不過,流氓在和土著鬥爭的過程中,也逐漸開始獲得各種權力,例如故事三就表明,流氓已開始有了合法考试的權力。隨時間的推移,流氓和土著不再表現為激烈的衝突和鬥爭而是逐漸淡化,但這種衝突和鬥爭卻仍長期存在,並積澱形成當地的一個重要的地域文化特徵。例如,當地人往往用「土」、「客」等互相認同,稱一個人為「土」或「客」; 上了年紀的「土著」和「客家」人往往都能講自己家族的「土著」或「客家」語言;土著和客家之間也有不同的風俗習慣( 例如,客家人七月十四過節,土著則七月十五)等等。土客矛盾雖然日益淡化,但各宗族之間矛盾依然不時發生,只是不再劃分為「土」、「客」兩大集團。關於營前歷史上宗族間矛盾,除了口碑介紹之外,還有許多文字可资說明。例如張姓「因赖姓、劉姓、藍姓地 所阻,… …與劉、赖、藍三姓結訟二載,官既斷,三家猶不服」;17 「黃沙坑,張黃兩旺族也,昔偶于失和,调而不解, 乃各集壯士十餘人,持棍棒毆鬥正狂」。18類似記載頗多。
與此同時,由於營前地連湘粵贛,又處上猶江上游,常年通航,具有發展商業的良好條件。營前明代已是集市,至清代中期以後,營前已成為溝通湖南、廣東和江西崇義、遂川及下游唐江的重要商鎮。湖南多由此轉運廣東的鹽,崇義、上猶的竹木也由此順流而下,崇義、廣東則從此運進糧食,遂川、湖南的食油則由營前轉運到唐江、大余。19至清末,營前商店達三百多間,有牛行、仔豬行、柴行、茶行、米行、木竹器行、鐵器行等專業市場,20號稱「頭唐江,二營前」, 是贛南四大鎮之一。
在商業發展的同時,營前也逐漸發展出一種獨具地方特色的文化活動——九獅拜象。九獅拜象乃營前地區獨有的民間舞蹈,其表演重場面, 重氣勢,非常壯觀,九獅拜象現在已很難在營前看到,據老徽回憶只在1960 年代搞過一次。但在解放前卻是營前春節重要的文化娛乐活動。其發展分為兩個階段:21
第一,雛形階段。這一階段,僅以龍舞形式出現,較為古樸自然,應當是營前當地早期較簡單的居民狀況和農耕生活的反映。龍舞是中國傳統的藝術形式,漢代已有記載,主要寓意是象徵豐收,所以許多地區的龍以稻草扎成為正宗。據调查,起初營前龍舞之前要「掃邪」, 即各家大掃除和請道士驅邪,正月元宵還要「擺春」, 即一邊舞龍,一邊用五穀敬社官,並請來當地最高行政長官負耒犁田。這時期也可能有獅或象出現,但都要求獅、象身上的毛用稻草粘成,而且尚未出現九獅拜象,花樣也比較簡單,其主要目的是慶豐收同娛乐,祈禱來年豐收。
第二,形成並趨於穩定階段。大約清中期後,由於大量廣東移民帶來了廣東地區的舞獅活動,使營前的舞龍與舞獅結合,又配以象和麒麟,形式開始走向鋪張,氣勢非常磅礡,舞蹈樣式也初步穩定。原來規定龍必须以稻草扎成,此時改成用紅紙,裏面點上蠟燭,象、獅雖用乾稻草貼毛,但獅頭可以左右晃動,獅嘴可以張合, 龍眼可放亮光,象鼻則裝機關使之可以一伸一縮。一支完整的九獅拜象隊伍包括:一隊排燈、高燈、鎖吶( 沙赖子) 、鑼鼓亭、一條蛇龍( 九節) 、幾個獅子( 五、七、九,單數,白色則纏紅布) 、一隻大象( 白色,腰纏紅布), 一隻麒麟,組成一個五彩舞蹈,隊伍浩浩蕩蕩,往往一百多人。幾條獅子還要擺八卦,舞龍者一定要嚴格訓練,否則走入死門,不能團龍,則為大忌。很明顯,此時的九獅拜象需要一定的人力財力,已走向淋漓盡致地表現自身的實力,弥漫較浓厚的商業氛圍。
九獅拜象每年正月初二至十五日開始表演(農曆十二月就要準備),組織籌劃以宗族為單位,故叫「姓氏龍」。每年初一,整支隊伍到祠堂參神拜祖,初二起在各姓聚居的村落挨家挨戶舞(要先邀請),有添丁、蓋新房等喜事的則請到自家祠堂舞。但最熱鬧的是正月初八營前開墟( 營前二五八墟), 各姓隊伍上街表演則盡誇張之能事。每隊首是一隻製作精美的牌燈,上標明姓氏堂名,後面是兩套鑼鼓亭奏乐開路,常有「八仙過海」、「劉海砍樵」等紙扎人物等隨。接着是蛇龍,一般九節,蛇龍後是多個獅( 數目不定), 又常有幾個小引獅,獅子有蠶面、猴頭、狗頭、牛頭、豬頭等,蛇龍和獅子中間夹大象和麒麟。在乐隊喧鬧聲和鞭炮聲中,獅子相互逗趣,交頸、搔痒、佯怒,在鞭炮的硝中,蛇龍吞雲吐霧,大象則不停地甩動鼻子,接受獅的朝拜,整個場面極為熱鬧,一直舞到正月十五「燒龍」送神,始告結束。
九獅拜象被賦予了浓厚的宗族色彩:资金是由各族以族產湊集的,組織者也是宗族首領,舞獅也限於宗族地盘,唯一能在他姓面前展示的場合是在營前墟上(即使在墟上一般不進异姓商店,要進入必须徵得族長同意,為了不產生爭議,舞獅的路線、日期均由各族「頭人」商議) ,而正是在此時,九獅拜象獲得了表現機會,極盡誇張之能事,往往各個姓為了迎接自己的姓氏龍拼命地燃放鞭炮,使街上常常積起半尺厚的鞭炮屑(營前的鞭炮在此一帶頗有名氣與此不無有關)。而各姓不甘示弱的攀比過程實際上也是九獅拜象的發展形成過程,今年你搞三個獅,明年你搞五個獅,後年我搞七個獅, 最後是九個獅,就有了九獅拜象。在這裏,營前人表現出很強的「创造力」,有的姓扎的獅子不如人家,即在蛇龍上造文章,如劉姓據稱清末扎過九十九節長蛇龍。所以九獅拜象的宗族競爭性質,是非常明顯的。
實際上,據老者介紹,搞七個獅許多小宗族已感到缺人,缺錢( 正因為如此,九獅拜象並非每年每個宗族都會搞)。現年73 歲的黃營堂先生則肯定地認為只有黃姓在1933 年搞了九個獅,其他姓最多是胡姓搞過七個獅。原因很簡單,九獅拜象要100 至200 青壯年,又要一大筆錢,其他姓沒有辦法搞起來。而民國時期在營前黃姓人最多,店鋪最多,胡姓第二多,不過他也承認「胡姓的獅子扎得最好」。黃先生並認為黃姓在商鎮上「最有說話權」,並舉例說當時胡姓一個讀書人與張姓一個地主爭土地,兩族幾乎械鬥,姓黃的人出面,才給调停。黃姓應是清末民國營前最為勢大財雄的宗族,筆者發現,此一段時間黃姓幾乎控制了營前黨政工商教育等一切部門,列表如下:22
黃朝佳 創辦務實小學,上猶勸學所所長兼縣學視員
黃朝傳 創辦怡和鐵廠、私立作新小學(校長)
黃秦堂 歷任公私小學校長,上猶田糧管理處營前辦事處主任
黃朝朗 鄉議員,保衛團團總,新民小學校長
黃國棟 第一屆營前商會會長
不過,筆者以為,解釋這種獨特的地域文化活動除了和營前的宗族有關外,還應考慮整個營前地區的歷史發展、經濟聯繫等方面,這篇文章只是在此提供事實,有關的解釋希望能得到各位讀者的幫助。
註釋:
1 嘉靖《南安府志》卷16 ,《建置志•學校》。
2 陳元食羔:《漁墅類稿》卷4 , 《申措置南安山前事宜狀》。
3 《宋會要輯稿》第88 冊,職官48 ,頁3484 。
4 龍文光:《營前蔡氏城記》,光緒《上猶縣志》卷16 ,《藝文》。
5 《營前陳氏重修支譜( 世德堂). 世德堂陳氏支譜跋》。
6 《營前陳氏重修支譜( 世德堂). 營前陳氏祠堂記》。
7 此故事為筆者2000 年在營前调查時訪問所得。
8 《營前陳氏重修支譜( 世德堂). 陳蔡嗣孫同撰序》。
9 《營前張氏族譜.汝珍公自述》。
10 《營前黃氏族譜.去粵來猶記》。
11 《營前何氏族譜.四修族譜序》。
12 《世德堂陳氏支譜.連祖小宗祠記》。
13 據蔡志軍老人抄錄的民國《蔡氏族譜.起渭公源流考》。
14 道光《上猶縣志》卷31, 雜記文案。
15 《胡氏五修族譜》卷首,《子田公遷猶起籍始末》。
16 土著對墟基有一定所有權的狀況可能持續了很久。據蔡氏族人介紹,直到解放前,每年正月營前開墟,蔡氏族人都要到營前「打墟」, 即到每個攤位拿一點東西,雖然有些人不給,也可能拿不到甚麼東西,但族長仍要求大家每年必去, 「做做樣子也要去,祖上的規矩不能丟」。
17 《張氏族譜.仙人騎鶴新祠堂記》。
18 《張氏族譜.清末科武舉行狀述》。
19 《上猶縣糧食志》(內部版),第130 頁。
20 新版《上猶縣志》,第481 頁。
21 以下關於九獅拜象的發展描述,據筆者的调查资料及參考《上猶縣文史资料》第一輯李伯勇有關文章。唯筆者認為,九獅拜象發展有二個階段,而非三個階段,李伯勇認為在民國年間九獅拜象主要反映階級鬥爭的複雜性是為第三階段,不妥。
22 《黃氏族譜》中有關人物傳記。其中,黃國棟原本民國才從廣東到此經商,不屬營前黃氏,但筆者在《黃氏族譜》中赫然發現他的名字附於譜後,他的後人也以營前黃氏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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