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有云深处
——一位女强人的生命之痛
•落 星•
严酷的现实告诉我们：安家与出家只一字之异；富贵与贫贱仅一步之遥。“一个女强人的生命之痛”，并非虚构的故事。良知的呼唤，人性的回归，岂只是现实生活中一面虚幌的旗帜？
——题记
（一）“我心已冷”
隆冬，一个阴晦的日子，踏着疲惫的步子，蹒跚在海拔1700多米的崎岖山路上。远处，愁云低徊，偶尔传来几声沉闷的钟声和哀婉的鸟语。放眼远眺，一座隐约的庙堂，摄入我的视野。进得空门，山风呼啸而过，霎时，我不寒而栗。几经周折，总算见到了笔者所想探访的叶子（化名）。于一棵古樟的冠荫下坐定，被访者憔悴的身影和凹陷却显浮肿的眼眶，深深地扎进我的脑海，一脸的阴云，诠释出叶子内心的极度凄苦。良久，叶子终于开口：“你不要采访我，我心已冷，无家可归。”我一愣，感到木然。“你为什么不把一切告诉你的家人和朋友？”我反问。“只怨我命苦。天大的灾难，我一人承受。我不应该让别人来分担我的疾苦，我怎么能让我的亲人和朋友心尖滴血！”叶子坚定地回答，我哑然。环顾四周，此时的空气显得有点窒息，我们长久无语。经过一番推心置腹的坦诚相见，叶子终于倒出了她大半生的酸、甜、苦、辣……
（二）一路风尘
远在解放初期，尚在童雅中的叶子，拂开战火的余烟，远别冰清玉洁的北疆，随父辈闹革命举家南下，于江西某地扎根。从小吐纳着麓山之灵气慢慢萌蘖；沐浴着秀水之氤氲悄悄开花。中华传统文化之薰陶和良好的家庭教养，使她一步步成长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个有良知的人，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一个为社会和职场同事所敬佩的人！然而，或许是命运之注定。步入花季年华，由于孝道的遗传基因，她唯心地依长辈之愿，与一个并不为她所动的人结为伴侣。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子生有二子，但婚姻并未因此而带来欣慰。丈夫的痼癖和惰性，她难以状说，以致自己的前程亦受其左右。一条“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认命”信条，使她不时忍受着拳脚相加的非人待遇，忍痛在心。就是这样一个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子，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却演泽着骄人的一幕。在事业的拼搏中，叶子总是力拔头签，历年受到有关部门的褒尝；在中华大陆以外的国外领地，曾留下她、一个中国巾帼的挺拔身影。叶子曾被某县选拔、作为接待中央首长的人选，深得好评。数十年来，叶子把辈生的精力奉献了她父辈为之奋斗的祖国；也把青春付给了她“日落而息”的丈夫；亦把心血倾注了她的儿子。叶子，年近古稀，虽已退休，但身为人母、养份耗尽的霜叶，高血压、心脏病，天灾人祸，有如洪水猛兽，一齐倾泻而来。她，再也无法过着常人的生活，更谈不上颐养天年！
（三）生命之痛
待将凋谢的红叶，数年前，丈夫已去世，儿子各居异地，孤苦伶仃的她，苦守残枝。多年前，大儿子的婚变，正在就读大学的孙子，落到她的名下，每年的高额学费和生活费用均由其从微薄的养老金中支付，农村尚有八十多岁的高龄婆母由其赡养。叶子不得不含辛茹苦，企望从大孙子身上找到一片曙光。可“屋漏更遭连夜雨”。一年，在叶子去某地暂住时，深知底细的窃贼，先后三次顺利入室，将她二楼居室内所有贵重衣、物、家什和珍藏图书等，洗劫一空。事后虽报案，时过年余，却“告”而不“破”，不了了之。友人劝其曰：“楚人失弓”、“忘羊补牢”，叶子也只好自认倒霉。
古人云：：“祸不单行。”继大儿子婚变之后，近年，小儿子又闹婚姻危机。加之小儿子与人合伙经商失利，以致高息高利贷和银行房产抵押贷款无力偿还。近期债主紧逼，身为人母的叶子，只得子债母还。无奈，将父辈遗产、一栋住房，经有关部门估价相抵，但尚有三分之一债务无力支付。不日，一只传票送达叶子手中，她不知所措，最后经法院裁定，将叶子现唯一棲身之处改名易主，时限两个月搬出。时值隆冬，年关将至。年者，本意“年兽”也。如何躲过这只“年兽”，她无以计施。
（四）遁入空门
在诚惶诚恐中，叶子犹如一个“通缉犯”，无以遁形。在精神与经济困境的双重压力下，叶子的血压骤增，心脏如一颗定时炸弹，一触即发。她精神崩溃了！身躯倒下了！一张腊黄的脸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眼盯盯瞧着输液袋渐渐地“消瘦”。该换药了，唯有年轻护士娴熟的小手给她一线希望；该吃饭了，眼巴巴看着同房病友家人送来一份份温暖和一声声问候，唯独她，无人问津。儿子和儿媳，同居一室，连日来，无人打半个脚踪影。此时的叶子，酷似一只冰封在冷库里的小羔羊，同室的病友以及来探视病友者，无不为之愤懑和感叹。叶子住院多日，一直无法确诊，可又因交不出进一步检查之费用，于是，只好出院，坐以待毙。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危难之时，正遇一位好心人送来一封“慰问信”，拆开一看，原是一笔数目不菲的捐款，足以支付检查费用，总算是今天不死明天的人。“阿弥陀佛”，又捡回了一条命。此时此刻，叶子认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为了孙子，我要坚强地活下去！那怕住庙，也要看到明年八月桂花飘香的日子！”
叶子离家时，只身背简单的行囊，怀揣一册“诗文集”和一只小手电，毅然走出家门，遁入佛门。在远离尘嚣、四大皆空的日子里，叶子并没有在神面前哭泣、谶悔，而是凭着自己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本性和良知，苦诵着那本并非单纯论“爱”和“情”而实谈人生之道的“心经”，从中悟到了人生的价值；读懂了爱的真谛；感触到了生命的阳光。当夜幕降临，她苦苦地寻找回家的路，可找不着北，唯有那只小手电，为她燃起一束生命的亮点……
菩提树下，叶子转身朝苍茫暮色之林海深处隐去。一丝夕阳，从萧条的残叶间跌落下来，击打着一个佝偻的背影，几只悲鸿从眼前掠过。此时，我尚不知，叶子在人生的道路上，还要经受多少磨难，抵达彼岸还要多少光年？倾刻，远山的呼唤，把我带入一个飘缈的世界……
啊！惜诵以致愍兮，发愤以杼情！
2011年12月10日急就于星子温泉
通讯地址：江西星子庐山温泉工人疗养院（3320802）
电子邮箱：
55275431@163.com 手机：13755275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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