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谒祖居地――娄子寺,在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而未能成行。
2007年12月20日赴徐州参加苏鲁豫皖十市警务协作暨经验交流会议,次日上午参观过该市现代化的指挥大厅后,看时间尚早,我便谢辞东道主安排游览汉文化景点的美意,冒着浓雾,踏上拜谒祖居地路程。
近年来,我在研读《胡氏族谱》时,其碑文、世系、敕命、家传、序、跋等内容常常萦绕在大脑,牵挂在心头。据《族谱》载:“始祖品祖居江南徐州府铜山县娄子寺,后分居萧丰故黄河两岸”,“先世曾迁居金乡,明初洪武二年回原籍定居胡大庄”,胡大庄、胡寨我去过,那么,娄子寺在哪里? 那里还有胡氏后裔吗?我经多方打听询问,终得悉娄子寺即为今丰县梁寨镇之南集。赴先祖居住地寻宗问祖,是我久有之夙愿,今终于得以实现。
是日上午九时许,大雾中的能见度不到百米,车速仅能五十多码。我们拿着事先准备的地图,还要不断地停车问路。经黄集、何集、范楼等乡镇,几经周折,终于进入梁寨境内,但没有料到,快到梁寨镇时,因修桥,路被截断,我们只好绕道而行。
两月前,经友人介绍,获得现居梁寨南集族哥广海的手机号码。从徐州临上路时,我自报家门给广海哥打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电话,询问他的具体住址、方位,按照他给的信息行进。
雾中绕行,全靠广海哥遥控指挥。我们从东西路转向南北路,经过一段建筑材料市场,前行过一座桥,又南行二百多米,方才见到路东站着一浑身着黑色棉衣、头戴线帽、老远就向我们招手的老者,按电话描述地着装,他就是族哥广海。下车寒暄后,他将我们让进路东一座黑漆大门的院落,穿过过邸,我发现堂屋里坐着四、五个中老年男性,经广海哥介绍,他们皆为族人,有修民、传喜、荣跃、传水、广玉等都是热心族谱、族事者。我向族人简要介绍自己的情况后,我们就围绕家谱族事这一主题谈论开来。当我提出到先祖莹地去看看时,他们说:现为一片平地,无舍好看。尽管如此,我还是执意要去,修民爷(长我两辈)答应用摩托车带我去。
冬至前的苏北大地,寒气袭人。此时雾稀薄了许多,天显得混黄。
我们出广海哥家大门向北转向东行一里多路,再转向南行,至前口村西南北路上停下,我随修民爷越过路沟,穿经一片果树林、蒜地,来到一块麦地的西头,他指着眼前的地说:“在我的印象中,就在这位置。西北角原来是口坑,填平后,又 挖了条 南北河 ,早年林四周有石柱、坟前有墓碑、香案,五十年代大跃进和后来的文革运动,林上的设施陆续毁掉了。”我站在往日曾经肃穆庄严的同宗祖茔前,崇敬之情油然而生。这块安葬先祖的土地,使一代又一代的族人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前来祭奠,亦牵动着分居他乡后裔们的心。几百年来的遗存消失在今人的眼皮下,我百感交集,怨谁呢?怨岁月无情,怨亲情淡化,怨政治气候。。。使丰厚的历史遗存和深远的祖茔文化人为的受损、消逝,让今天的我们感到如此的贫穷,如此的痛心,如此的无奈!
我怀着无限的失意离开同宗祖茔地。修民爷说去看看谱碑,我顿时又有了些精神,便跟着他三转两拐,来到前口村东南角的一宗亲家,据说记载先祖世系的《谱碑》被此家收藏。当修民爷从外边将一位三十多岁的收藏者找来后,他说碑被埋在西墙根,是其祖父用土车子从娄子寺推回家的,不然,早不知去向。近十多年来,各地来看碑的人很多,有的还要拉走,不得已而埋到地下。闻听此言,我说:您保护谱碑很有功,但 埋在地下易迷失,要扒出来洗净收藏好,一旦建好祠堂,要送祠堂妥善放置。现藏者未置可否。返回的路上,对没见到这块形成于明朝嘉靖年间的碑碣颇为不安。修民爷说碑绝没有埋到地下,藏到何处不好说。我讲是否会有意外,修民爷说他绝对不会。我心里略为安稳了些。《谱碑》上的文字尽管已录进《族谱》,但作为黄河两岸胡氏最早的史实载体,是万不可有丝毫闪失的。
未目睹《谱碑》,心里稍有空落。回到广海哥家,我提出看娄子寺遗址,在座的五六名族人便一同而去。
娄子寺遗址位于广海哥家东北角,一条村路从遗址前而过。遗址现为一片一米左右深的坑,里面长了些草,左右均有人家居住,唯有寺的遗址上没人建房,我问其原因,荣耀说因为是寺庙遗址,村民恐其不平安,我听后窃喜。
据在场的广海哥等族人讲:娄子寺为胡氏家庙。整体建筑为前后两进,前边为青砖黛瓦之四合院,四合院后有后楼。山门前置有石鼓、旗杆,门内塑韦头神(可能是韦驮),堂屋供佛爷和十扒罗汉,东屋供三官老爷,西屋供观音,院内立有好几块碑碣;后楼较高,供泰山奶奶,每年正月里进香者如云。那时的胡家挂双千顷牌,家有戏班,逢年过节唱大戏,很热闹。
日本人来后,泥塑、木雕神像被毁,娄子寺改为学校,广海等七十四、五岁的老人,都曾在这里读过书,解放前后至文革这段时间,寺庙陆续遭到毁坏,拆下的木料、砖石被梁寨镇拉去建礼堂,寺的基石一律是两米长的条石,下得很深,现在的坑就是扒基石时形成的。
听族人讲娄子寺之往事,我心里酸甜苦辣涩五味俱全,那座建于大明朝的家庙,从族人描述可知其古朴、素雅、厚重,凝聚着先祖的心血和智慧,招致着分居于黄河两岸的后人,历经几百年后,而失去了应有的风采,消逝于黄河故道深远的时空里,令人扼腕叹惜。
据曾经在镇政府任过职的荣耀讲:丰县旅游局负责人说过,政府打算恢复县里包括娄子寺在内的一批景点,如果政府资金不够,我们再拿些,一定要把家庙重建起来!我当即表态赞同,并一定捐资 。但愿这不是梦想!
从空旷的娄子寺遗址出来,我们向南走去,族人领我去看一块石碑。这块石碑平躺在路上,离一家姓孙的房舍仅五六步远,可以断定,孙家人出入必走在碑上。此碑有1.5米高,0.6米左右宽,由于嵌在地面,看不到其厚度,估计十公分左右。向上一面的正上方刻“万世流芳”四个大字,周围附凿着图案;碑的正文处竖排刻着许多行字,大致记载清朝胡氏先人乐施好善的事迹,落款为清光绪年间。此时,荣耀说某地还有两块碑横在水沟上,已磨得光滑,无字模糊。眼前所见所听, 又令我心情颇为复杂。这里是先祖劳作生活过之地,已知的遗踪遗物族人知之甚多,而历史上黄水多次决口泛滥,黄土又埋没多少呢?
不知不觉时间已近下午二点,族人陪我看了诸多先祖遗址遗物,大脑里充塞着骄人的热切的远古文化,成为潜意识思维愉悦的载体。回到广海哥家我们共进午餐。古人曰食不言,但我们难以作到,便边吃边聊,其话题始终围绕族谱祖宗的事。古时的娄子寺——今天的梁寨镇南集,虽然时光流逝几百年,古朴浓郁的乡村韵味依存,但与远古或近代不可同日而语的:物质丰富。桌上的菜肴是广海哥短时间内准备的,尤其是大锅炖出的六大样热菜,其做法、味道无不充满着浓浓的乡情,我有着真的回到老家的感觉。六位族人和我及两位同事共餐,九人喝了将近二斤白酒。族哥广海始终未入席,一直坐在门旁抽旱烟陪我们说话,我先后几次招呼他入席,他都让我们吃,说自己抽烟等会再吃,我递他几次烟,他虽然接着,也未见他抽,其做派显然保持着故道遗风。我自从见到至离开,广海哥使我感到可亲可敬,潜意识里全是同族同宗间的亲情。言谈中得悉他几个孙子都在读大学,令我一阵由衷的振奋和欣慰。
餐后,我请两位同事到车里稍等,我与几位在坐的族人进行无尽的话题。直至下午四时许,两位同事再次进来倒茶时,我才意识到他们等急了,我们还有三百多里的路程呐。在即将返回前,我与在坐的族人就恢复祖茔和对几块石碑集中妥善保存等问题交换了意见。并将我的手机、家里和办公室电话号码留给修民爷和荣耀,以便今后联系。
我怀着不尽的心情离开族人,离开娄子寺。返回路上,我在默默地想:黄河——华夏百姓的摇篮,其厚重丰腴的黄土地,养育了世世代代的百姓,谱写了恢宏壮丽的篇章,丰绩厚德功不可没。但不可否认的是,千百来泛滥的黄灾,亦给这里的子民带来深重的灾难。我居住黄河两岸的先祖先宗,是多么不易!(初稿完成于2007、12、26,发贴前稍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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