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胡子（胡正良） 08/08/31 20:50
今年暑假和儿子一起回老家看父母，跟以前一样，儿子欢喜乡村的一切。到菜园子里摘番茄、摘黄瓜、摘茄子；又到河里抓鱼、抓虾、抓小螃蟹；还到水塘里摘荷叶、摘荷花、摘莲子，天天过得很开心。有一天早上，儿子起床后突然说，他想爬山。
我立刻想起村东头的山坡地，早年家里的那一块自留地，现在怎么样了？很想去看看。就和儿子一起翻过二座小山头，来到了那一片山地。可那一片自留地已经长满了荒草树木，心里一阵失望。不过仔细一看，自留地那一片土上的草木长得特别茂盛，明显地绿了很多，心里又一阵欢喜。儿子看了，也觉得奇怪。我就和儿子讲起三十多年前，这一片自留地的故事。
村里的这一片山坡地原来非常贫瘠，种不出粮食。种的番薯只有鸡蛋那么大，种的玉米高不过大人的肩膀。要是个把月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就会被晒死。这样的地，谁都不喜欢，可十三岁那年，却不知咋地，村里把这一块地分给了父亲，成了我们家的自留地。
母亲心里不痛快，嘴里常常唠叨，说父亲人老实，家庭成份不好，分的自留地总是最差的。对母亲的抱怨，父亲也没有生气，总是笑着说：“种几年，地会肥起来的。”
学校放寒假了，我和我妹妹照旧白天编草席，晚上做作业。那几天，父亲老催我们做作业，到了晚上十点也不让我们睡觉。我们问父亲，父亲脸沉沉地说：“抓紧做作业，几天后有大事要做。” 果然，没过几天，父亲头遍鸡叫后，天不亮就背着镐子到山坡地上去了。母亲早早地准备早饭，还让我到生产队里打听：今天生产队在哪里干活，干哪些活，然后让我带上父亲当天用要用的农具，挑上父亲吃的早饭，到山坡地里去了。刚翻过山，就远远地看到父亲挥着镐子，在翻那一片刚分来的自留地。
我喊父亲吃饭，父亲只看了我一眼，又奋力地继续镐那一片生硬的自留地。已是深冬了，地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可父亲却只穿一件单衣，而且整件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脸上也滴滴答答地流着汗，汗水滴到干干的土里，感觉像是在冒烟。山地太生硬了，镐子下去，有时冒出火星。就一小块地，就生生地要锄上十多镐，才够深，才能刨出底层的土，将来留住雨水。
父亲吃没什么油腥早饭，也是狼吞虎咽。我走上坡地拎起镐子想帮父亲出点力，没来几下就吃不消了。父亲笑了：“二十斤的镐子，你怎么拎得动！” 吃完饭，接着又说：“过几天，等翻好了地，和妹妹一起到山坡下面的藕塘里，挑些塘泥块肥田，覆在黄土上面，开春了先种马铃薯，明年就会有好收成。”说完，拎起锄头，就直接到生产队里赶工去了。
父亲利用早上和生产队收工后的空闲时间，整化了半个多月，总算把山坡地，深深地翻了一遍。看上去，土层好象厚了许多。我和十一岁妹妹就天天到山坡下面的藕塘里，挑塘泥块。把黑黑的塘泥块盖在黄土上面。妹妹和我干累了，就坐在草地上，晒着暖暖的太阳，说故事给她听。父母亲等生产队里收了工，也过来和我们一起挑。父亲挑一次，就顶我们挑十次，我和妹妹都非常佩服父亲。
挑完土回家时，吃了妈妈烧得粗茶淡饭，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怪不得，父亲前几天一直催我们做家庭作业。有时候晚上醒来时，看到父母还在编草席，也不奇怪，就觉得父亲母亲怎么用不完力气。
山坡上的自留地，第二年春天的马铃薯就长得很好。吃着有自己一份付出的果实，特别的香甜。夏天种的玉米，虽然遭了旱灾，由于我和妹妹放学后常常去浇水，也长得很壮实。父亲还特意掰了几颗嫩玉米用炉火烤给我和妹妹吃，特别香。妈妈嘴里嘟囔着有些舍不得，父亲说：“下不为例。”母亲看着我们吃得开心，也掰了几粒尝尝，点点头也笑了。
后来，这一块自留地收成一直很好。我想，父亲带给我们的收获，不仅仅是那一片绿油油的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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