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帖:爱国志与梨涡情 文 / 一朽
——小议南宋胡铨的一段历史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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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中国八百年前的南宋时代,在一片龌龊的议和声中,在一片“遗民泪尽胡尘里”的哭泣和叹息声中,我们听到了一个不同凡响、气干云霄的声音:
“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藩臣之位乎?……堂堂大国,相率而拜仇敌,曾无童稚之羞,而陛下忍为之耶?
……
“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耶?
……
“臣备员署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日。区区之心,愿斩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敌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
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叫胡铨,南宋绍兴议和之时,他任枢密院编修官。
南宋绍兴八年,金朝派所谓江南诏谕使来南宋诱和。在奸相秦桧的纵拥唆使下,昏庸无能的高宗皇帝赵构,视而不见举国此起彼伏的抗金声浪,置前方浴血奋战的爱国将士于不顾,对金人称臣称侄,苟且媾和,达成了南宋历史上最为屈辱的“绍兴议和”。在此期间,胡铨愤而上书,写下了著名的《戊午上高宗封事》。
枢密院编修官是在枢密院(最高军事国防机关)里负责文书档案的一介小吏。平时不要说参与军国大事,就是和顶头上司枢密使说句话也是很难的。然而,在国家危亡的关键时刻,他以“有赴东海而死”的决心,挺身而出,指名道姓请斩秦桧,直接痛斥高宗皇帝。义气之激扬,言辞之凌厉,前所未有。据史载,此文一出,顿使当朝三公九卿、文武百官愧列朝班,投降派丧魂落胆,老百姓奔走相告,朝野上下莫不以英雄视之。有热心人立即刻印广为散发,文人学士争相传抄。金人以重金购得此文,也发出了“南宋有人、不可轻视”的惊叹。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大敌当前,举国沸腾,战、和两派情同水火。而权奸当道,皇帝昏庸,大厦将倾之势已露端倪。胡铨能上察国情,下悯人心,以江山社稷为重,不顾个人安危,振臂一呼,标领正义,实在当英雄之称号而无愧。
然而,此二十年之后,在胡铨身上发生的另一件事情,却使他的英雄形象受到了质疑。从此,是耶非耶,争论不休,难以定论,遂成为一件历史公案。
胡铨因上书得罪了秦桧,被发配海南,一去二十余年,直到孝宗皇帝即位才得赦返京。北归路上,当然少不了逗留盘恒,与老友新知一一道情。就在广州的杯盘酬酢之间,胡铨爱上了一位名叫黎倩的侍女(据说这位女子因脸颊生有一对梨涡而显得格外美丽)。黎倩的主子发现后大怒,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杀死他,要么逼他吃马草加以侮辱。胡铨泰然地选择了后者。
为一女子,屈身折节,受如此奇耻大辱,这与当年指斥当朝、请斩秦桧的大无畏气概相去何止万里?为此,指责胡铨见色生情、忍辱偷生,不足以英雄论的不乏其人。
有史以来,人们对英雄的认知已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大智大勇,顽强决绝,既要泰山崩于前而不惊,又能挽狂澜于即倒。除此之外,不能有七情六欲,不能有个人感情。如此下来,最终将英雄神化为不食人间烟火的超人、圣人。一旦儿女情长,就必然英雄气短,英雄就不成其为英雄了。
而事实真是这样的吗?
以笔者愚见,真正的英雄,也是血肉之躯,应有常人应有的一切****和感情。正因为是英雄,才有大感情,大作为,英雄的内心世界应该更加丰富,更加绚丽多彩,甚至也存在着某些人格缺陷。只有这样的英雄才是实现的真正的英雄,不仅可敬而且可亲,不至于成为脱离现实的神话。胡铨正是这样,他不仅有怒目金刚的一面,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因此更像一个英雄。
与胡铨同一时代的大理学家朱熹,无论在当时还是在现在,都是不容置疑的道德领袖。他为胡铨恋黎倩一事写下了一首自警诗:
十年湖海一身轻,
归对梨涡却有情。
世上无如人欲险,
几人到此误平生。
以朱熹的学养操守,我们没有理由怀疑这是娇情和伪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