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帖:【1 8 9】全宋文卷四一六一 胡寅(九)
乙卯上殿劄子 (文定公雲:「此章深得敷奏之體。」)
臣闻「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成位乎兩間,則與天地合其德。故體元者,人主之職,而《春秋》謂一為元,元即仁也,仁,人心也。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則百官萬民莫不正,而治道成矣。堯、舜、禹传心之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人心,謂利慾之私也。行乎私慾,則背於義理,豈不危乎?道心,謂義理之公也。公與私在一念之間耳。私慾蔽之,雖離婁不能自見也,豈不微乎?惟危故安之為難,惟微故知之為不易。是故三聖研精審擇而懼其雜,致一不二而懼其放。不雜不放,本心昭然,然後能執守中道,無所偏倚,猶鉴明水靜,於入之美惡無不知也,猶權輕重、度長短,於事之舉措,无不當也。以此為元後,而仁覆天下矣。周道既衰,孔子作《春秋》,首明此心,以示萬世人君南麵之法。更秦絕學,異端並作,言黃老者以虛無為心,明申韓者以慘刻為心,好攻戰者以權謀為心,毀倫類者以寂滅為心。心體既差,共用遂失。學士大夫謂誠不如詐,謂正不如譎,謂道德不賢於術數,謂教化不捷於法令。遺經雖在,而帝王之跡熄矣。陛下浚哲文明,性與道合,舉天子之事,傳仲尼之心,使斯文不喪,所謂天授,非人力也。夫源清者流澄,本端者末正,有諸內必形諸外,為其事必有其功。今士風陵夷,四維未張,惟利是從,不顧義理。利在尼雅瞞,則欲以釋怨悅其心,利在劉豫,則欲以友邦通其好;利在迷國之宰輔,則欲為之羽翼,以助其飛;利在怙權之將帥,則欲為之疽囊,以厚其毒。姦邪回遹,民之所惡者,相與封殖之使不搖。守道秉節,天之所好者,相與傾擠之使不立。邪說爛漫,人心不正,未有甚於此時。聖人所為懼,《春秋》所由作也。今陛下於仲尼百世以俟之意,聖性既自得之。若夫體元居正,端本清源,力行所知,以收撥亂反正、天下歸仁之效,更加聖心焉,則何畏乎女真,何憂乎叛賊,何難乎中興之業哉!取進止。《斐然集》卷一〇。 又见《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八,《南宋文范》卷一四。
輪對劄子•﹝一﹞绍兴五年五月
臣聞設官分職,凡以為民;受官蒞職,非以為身。兵興以來,衣冠失所者衆,於是開奏辟之路,置添差之闕,廣宮廟之任,增待次之除,所以惠恤之者亦厚矣。而奔競日昌,不安義命,方在責籍,則乞敘雪;已得敘雪,則乞祠祿,已得祠祿,則乞差遣;已得差遣,則乞改替,已得改替,則乞近闕,已得近闕,則乞見任;已在見任,則乞超擢。攀援進取,肩摩輦下,士風之弊,莫甚此時。人以私計,不便為言,豈有體国在公之念;曲徇其意,則闕少員多,勢難均及;漠然弗顧,則造為譏謠,有害治道。伏見舊法,已有差遣未滿任及方在貶謫者,不得輒入國門,所以杜貪躁、清仕路、存網紀也。巨愚伏望陛下明詔宰執,舉行成憲。有馳騖不悛者,仍委禦史台覺察彈奏,重懲治之。庶幾澄清選授,興崇廉恥,合傅說「惟洽亂在庶官」之戒,無子產「惠而不知為政」之失,誠中興急務也。取進止。《斐然集》卷一〇。 又见《建炎以来繫年要录》卷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二。
輪對劄子•﹝二﹞绍兴五年五月
臣聞孔子定《書》,載帝王典誥誓命之篇,垂法萬世,其要在於教戒箴警,初無溢美溢惡之辭。所謂大哉王言,言之必可行也。臣竊見比年以來,書命所宣,多出詞臣好惡之私意。遇其所好,則譽莊跖為夷齊;遇其所惡,則毀晉棘為燕石。極意夸大,有同牋啟;快心摧辱,無異詆罵。使人主命德討罪之言,未免於玩人喪德之失。是豈代言為命之法哉?夫文者,空言也;言而當則为實用,善者帖焉,惡者懼焉,其有益於治,不在賞罰之後矣,而非空言也。曾謂是可忽乎?臣愚伏望陛下申諭外製之臣,以飾情相悅,含怒相訾為戒。褒嘉貶絀,務合至公。詞貴簡嚴,體歸典重。庶幾古昔詰命之意,以成一代赞書之美。取進止。《斐然集》卷一〇。又见《宋会要辑稿》职官三之一八﹝第三册第二四〇六页﹞ ,《建炎以来繫年要录》卷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