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帖:【248】全宋文卷五五五五朱熹〔一二八〕
答胡季随
学者问曰:“《延平先生语录》有曰:“大抵学者多为私欲所分,故用力不精,不见其效。若欲进步,须打断诸路头,静坐默识,使其泥滓渐渐消去。”又云:“静坐时收拾将来,看是如何,便如此就偏处著理会”。又云:“学者未祛处,只求诸心。思索有窒碍处,及於日用动静之间有咈戾处,便於此致思,求其所以然者。”又云:“大凡只於微处充扩之,方见碍者大尔。”又引上蔡语云:“凡事必有根,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将来斩断,便没事。此语可时时经心。”又云:“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时作何气象,不惟於进学有功,兼亦是养心之要。”观此数说,真得圣贤用工紧要处。但其间有一段云:“学者之病,在於未有洒然冰释冻解处。纵有力持守,不过只是苟免显然尤悔而已,恐不足道也。”窃恐所谓洒然冰释冻解处,必於理皆透彻而所知极其精妙,方能尔也。学者既未能尔,又不可以急迫求之,只得且持守,优柔厌饫,以俟其自得。如能显然免於尤悔,其工力亦可进矣。若直以为不足道,恐太甚也。”大时答曰:“所谓洒然冰释冻解,只是通透洒落之意。学者须常令胸中通透洒落,则读书为学皆通透洒落而道理易进,持守亦有味矣。若但能苟免显然悔尤,则途之人亦能之,诚不足为学者道也。且其能苟免显然悔尤,则胸中之所潜藏隐伏者固不为少,而亦不足以言学矣。”
此一条尝以示诸朋友,有辅汉卿者下语云:“洒然冻解滦释,是功夫到後疑情剥落,知无不至处。知至则意诚而自无私欲之萌,不但无形显之过而已。若只是用意持守,著力遏捺,苟免显然悔尤,则隐微之中,何事不有?然亦岂能持久哉?意懈力弛,则横放四出矣。今曰学者须常令胸中通透洒落,恐非延平先生本意。”.此说甚善。大抵此箇地位乃是见识分明、涵养纯熟之效,须从真实积累功用中来,不是一旦牵强著力做得。今湖南学者所云“不可以急迫求之,只得且持守,优柔厌饫,而俟其自得”未为不是,但欠穷理一节工夫耳。
答者乃云“学者须常令胸中通透洒落”,却是不原其本而强欲做此模样,殊不知通透洒落如何令得?纔有一毫令之之心,则终身只是作意助长,欺己欺人,永不能到得洒然地位矣。
学者问曰:“《遗书》曰:“须是大其心使开阔,譬如为九层之台,须大做根脚方得。”恐大其心胸时却无收敛缜密底意思,则如何?”大时答曰:“心目不可不开阔,工夫不可不缜密。”
答语无病,然不知如何地得开阔?
学者问曰:“《遗书》曰:“执事须是敬,'又不可矜持太过。”窃谓学者之於敬,常惧其放倒。既未能从容到自然处,'恐宁过於矜持,亦不妨也。”大时答曰:“顷年刘仲本亦曾举此条以为问,盖尝答之曰:“敬是治病之大药,矜持是病之旁证。药力既到,病势既退,则旁证亦除矣。”
“敬是病之药,矜持是病之旁证,”此两句文意龃龉,不相照应。若以敬喻药,则矜持乃是服药过剂,反生他病之证。原其所因',盖为将此敬字别作一物,而又以一心守之,故有此病。若知敬字只是自心自省,当体便是,则自无此病矣。
学者问曰:“《遗书》曰:“有诸中必形诸外。惟恐不直内,直内则外必方。”至论释氏之学,则谓“於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又似以敬义内外为两事矣。窃谓释氏之学亦未有能敬以直内',若有此',则吾儒之所莆“必有事焉”者自不容去之也。”大时答曰:“前一段其意之所重在“有诸中必形诸外” 上,後一段其意之所重在“义以方外”上。且谓其“敬以直内,上则有之”,味“有之”二字,则非遽许之,以为与吾儒之学所谓敬者便可同日而语矣。”
《遗书》说释氏有直内无方外者,是游定夫所记,恐有差误。《东见录》中别有一段说“既无方外,则其直内者岂有是也”, 语意始圆。可细考之,未可如此逞快,率然批判也。
学者问曰:“《遗书》曰:“释氏只曰止,安知止乎?释氏无实,譬之以管窥天,只务直上去,惟见一偏。”又却有曰:“释氏只到止处,无用处,无礼义。”窃谓既无实,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