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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宋文》----胡氏相关文选    胡志盛整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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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0 发表于: 2014-03-28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四  胡    宏〔二〕
与曾吉甫书『一』〔一〕
方今圣学衰微,士风卑陋,可与共为仁者极少。自非得真积力久、名世大贤作而振之,则人道何由而立?然遊河南之门,得其指归者,零落殆尽,今之存者,虽未获亲炙,叩其所安,然言论风旨,传闻于人者,亦似规矩宽纵,不加严谨。审如是,则后学将安所止也?只如王学士说佛氏:"实见道体,差了途辙。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大意虽是,而言语则有病矣。何以言之?某窃观子夏所谓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又伊川曰:"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百尺之木,自根本至枝叶,只是一贯,不可谓上面一节。事无形无影,却待人去安排,教入途辙也。"既云‘途辙’,则只是一个途辙,若佛氏实见道体『二』,则途辙何缘有差?故伊川谓佛氏略见道体。今王氏乃改"略"为"实",既以为"实见",又言"差了途辙",岂不迷乱学者哉?
伏读来教,谓佛氏所以‘差了途辙’者,盖由见处偏而不该耳。见处偏,践履处皆偏。大抵入道,自有圣人所指大路,吾辈但当笃信力行,其它异同,一笔勾断。窃仰所见分明、亲切,足为后学津梁,正先人平日期望之意也。然吾丈又一书,既言"自可欲之善至于圣神,若大路然,何疑何殆"?却又言:"至于未发时一段,须力行以造极,自然明见。"窃疑前后似相牴牾,不知精意何如,伏幸垂教。《五峰集》卷二。
『一』曾:原作「僧」径改。曾吉甫即曾几,尝从胡宏之父学,见《宋史》本传。
『二』实:原作「贯」据清抄本改。

与曾吉甫书〔二〕
杨先生《中庸解》谓:"中也者,寂然不动之时也。"按子思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则是杨先生指未发时为寂然不动也。顷侍坐时尝及此,谓"喜怒哀乐未发",恐说"寂然不动"未得。吾丈曰:"杨先生如此解,某悚然愧惧。"
窃谓于先觉所言,但当信受奉行,遂不复启齿。今来教举尹先生之说亦如是,某反覆究观,茫然莫知所谓。"心性"二字,乃道义渊源,当明辨不失毫厘,然后有所持循矣。窃谓未发只可言性,已发乃可言心。故伊川曰:"中者,所以状性之体段",而不言"状心之体段也"。心之体段,则圣人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未发之时,圣人与众生同一性,已发,则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圣人之所独。夫圣人尽性,故感物而静,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众生不能尽性,故感物而动,然后朋从尔思,而不得其正矣。若二先生以未发为寂然不动,是圣人感物亦动,与众人何异?尹先生乃以未发为真心,然则圣人立天下之大业,成绝世之至行,举非真心耶?
某虽粗承过庭之训,而未尝广交天下之英,寡陋为甚。矧今孤露,苟不肆言,激精微之论,以袪蒙除蔽,则将终身如是而已矣。故此言非敢直诋二先生『一』,所以求教也。《五峰集》卷二。
    『一』诋:原作「抵」据陆抄本、清抄本改。


与曾吉甫书〔三〕
二先生,万夫之望,百世师表!所言但当信从,不可妄疑其失。然审问明辨,《中庸》之训也。有所未明,不敢但己。承举先君子之言为诲,怆然内伤,如见颜色。
惟先君子所谓"不起不灭"者,正以“静亦存、动亦存”而言也,与《易》"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大意相符『一』。非若二先生指喜怒哀乐未发为寂然不动也。
某愚谓:方"喜怒哀乐未发",冲漠无朕,同此大本,虽庸与圣,无以异也。而无思无为、寂然不动,乃是指《易》而言,《易》则发矣。故无思无为、寂然不动,圣人之所独,而非庸人所及也。惟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更不用拟议也。"喜怒哀乐未发"句下,还下得"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一句否?若下不得,即知其立意自不同,不可合为一说矣。恐伊川指性、指心,盖有深意,非苟然也。心性固是名,然名者实之表著也。义各不同,故名亦异,难直混为一事也。尹先生指喜怒哀乐未发为真心,既以未发,恐难指为心。
又读前教『』二,盖尹先生所论已发、未发,却偏指未发为真心,故某疑其不然。今蒙垂诲『三』,若见真心,则已发、未发皆真,自是释然无疑矣。来书又云"政使不见自真",窃所未晓,惟不以烦渎为罪。《五峰集》卷二。又见《宋元学案》卷四二。
『一』感而:原无,据陆抄本、清抄本补。
『二』又:原作「人」据清抄本改。
『三』垂:原作「坐」据右引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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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1 发表于: 2014-03-28
与刘信叔书〔一〕
天家暂寓江南,自东海至西蜀,延袤几万里,而太尉控制之地,辟如人身,适当腰膂。腰膂强则手足举,而元首兴矣。
昔自晋及南朝,荆州财赋、甲兵当江左之半,真天下重任也。由丁未岁以来,屡遭屠破,赤地千里。逮乙卯岁,群盗尽帖之后,州县建置,二十有五年矣。今犹极目蒿莱,开垦不及十之二三者,由前此执国命者以为茧丝,不以为保障也。是以民户输纳之数少,而上供之数多,举此一端不遣,民何由来集,而望蕃庶耶?
太尉,国家谋士信臣也,宜以其实为上言之,若得徭役遂希,赋敛遂薄,劳来安集,数年之后,便可富庶,而士马精强,以之守御、攻伐,无不如志矣。所以敢言之者,为太尉天下人望,而某尝蒙眷顾之重故也。《五峰集》卷二。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四  胡    宏〔二〕
与刘信叔书〔二〕
伏闻载岁天宠,增俸颁田『一』,上思旧勋,致此恩数,深原其旨,可为太尉贺,又可为天下忠臣义士贺也。上晦养海滨二十余年,必有汉祖欲东之意,将行周宣六月之事,所以慨然发中,旌礼勋贤,为起用之渐。太尉平日发舒有期矣,天下忠臣义士,行有风云之会,岂不可贺?虽有尊主庇民之心『二』,然战战兢兢者,曾参所以全其身;栗栗危惧者,成汤所以大其业。推此心也,发而为思,愚望太尉以圣贤此心为宝,宝而持之,一旦当事任,则贤才可进,人心可收,中原可定,边人可服,而君父之仇可报可雪矣。《五峰集》卷二。
  『一』颁:原作「放」据清抄本改。
  『二』庇民:陆抄本、清抄本作] 「攘夷」。

与刘信叔书〔三〕
治道以恤民为本,而恤民有道,必先锄奸恶,然后善良得安其业;而锄奸恶之道,则以得人为本也。荀卿有言:"弓良然后求劲焉;马服然后求良焉;士必悫而后求智能。"若忠诚不足,虽有材用,譬诸豺狼,不可迩。新幕属向沈,其父忠毅公临难死节,闻于天下。渠未尝忘夺大辱之积志也,然耻妄攀附『一』,奇蹇至今,忠信诚悫,遇事不苟。若蒙知察,不以常人遇之,渠必欣然愿居幕府,决能有补于高明,庶几可以比方董幼宰、徐元直乎?不然,未必不逡巡不就矣。太尉开某使言,故敢僭越。《五峰集》卷二。
『一』妄:原作「忘」据文意改。

与刘信叔书〔四〕
岳庙百五十年间,天降之灾者再矣。某窃尝探讨天道与人事本于一理,在天为皇天上帝,在人为大君,岂有二哉?大君有二,则人事乱矣。五岳视三公,此三代之制,不可改也。五岳与皇天上帝并为帝,则天道乱矣。又况岳神者,总集一方之诚,通天通地,变化莫测,今乃为之象貌,为之立配,为之置男女,屋而贮之,亵渎神明,不亦甚乎!礼官能乘天灾,遂建此议以复古制,则大善矣。不然,劳民费财,岂易得成?既已请于朝,能少俟之,奉命从事,庶几无失也。太尉高明,何资愚者之见,以蒙谦下之命,不敢不献其衷。《五峰集》卷二。


与刘信叔书〔五〕
荆、湘之间,有主户不知爱养客户,客户力微,无所赴诉者。往年,鄂守庄公绰言于朝,请买卖土田不得载客户于契书,听其自便。朝廷颁行其说,湘人群起而窃议,莫不咎庄公之请。争客户之讼,有至十年不决者。某因躬耕之际,稽诸天道,察诸人情,则贵贱之相待,高下之相承,盖理之自然也。蜂屯蚁聚,亦有君臣之义,况人为万物之灵乎?是以自都甸至于州,自州至于县,自县至于都保,自都保至于主户,自主户至于客户,遞相听从,以供王事,不可一日废也。则岂可听客户自便,使主户不得系属之哉?夫客户,依主户以生,当供其役使,从其约束者也。而客户或禀性狼悖,不知上下之分。或习学末作,不力耕桑之业,或肆饮博而盗窃,而不听检束。或无妻之户,诱人妻女而逃。或丁口蕃多,衣食有余,稍能买田宅三五亩,出立户名,便欲脱离主户而去。凡此五者,主户讼于官,当为之痛治,不可听其从便也。而不可不听客户之从便,则有一焉。
夫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者也。是以虽天子之贵,而保民如保赤子,况主户之于客户皆齐民乎?故主户之于客户,当为之安立生业,劝其耕耨,平其收敛,哀其忧而贺其喜,使之生足乐而死无憾,则世世服役,虽逐之不去矣。若主户者不知保爱客户,呼之以奴狗,用之以牛羊,致其父母妻子,盼盼相视,枵然丧其乐生之心,忘其怀土重迁之真性,惟恐去之不速者,则主户之罪也。夫如是者,官当戒斥主户,不受其诉,使知反身思善,各务保爱客户,一切细民均被天子之泽,咸乐其生矣。其有补于政教,岂不大哉?
如愚言或可采,当官者能合议,画为条目,行下一路,以称明天子倚仗仁贤、教养斯民之意,不胜幸甚!《五峰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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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2 发表于: 2014-03-28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四  胡    宏〔二〕
与原仲兄书〈一〉
顷观来书,颇推信释氏,此误之大者,某辄有献焉『一』。
河南先生,举世皆以为得圣人之道者,其言曰『二』:"道外无物,物外无道。"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兄不事科举,杜门读书,有晨昏之奉,室家之好,嗣续之托,交朋友,使奴隶,夏葛冬裘,渴饮饥食。必如是行之,而后慊于心。此释氏所谓幻妄粗迹,不足为者,曾不知此心本于天性,不可磨灭,妙道精义,具在于是。圣人则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而百姓则日用而不知耳。盖不可以有适莫也。
今释氏不知穷理尽性,乃以天地人生为幻化。此心本于天性不可磨灭者,则以为妄想粗迹,绝而不为,别谈精妙者谓之道,则未知其所指之心,将何以为心?所见之性,将何以为性?言虽穷高极微,而行不即乎人心,兄以为最亲切,得无未之思乎?
昔孔子下学而上达,及传心要,呼曾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曷尝如释氏离物而谈道哉?曾子传子思,亦曰"可离,非道也"。见此,则心迹不判,天人不二,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天地之间,何物非我?何我非物?仁之为体要,义之为权衡,万物各得其所,而功与天地参焉。此道之所以为至也。释氏狭隘偏小,无所措其身,必以出家出身为事,绝灭天伦,屏弃人理,然后以为道,亦大有适莫矣,非邪说暴行之大者乎?
方今圣学衰微,自非真积力久之儒辞而辟之,则天下之祸未易息矣。昨寄答曾漕书去,兄以书来曰:"叔以主张名教为心,其论甚正。名教释教,岂有心于分别?惟其是而已矣。释教是也,名教非也,而欲主张名教,则私心矣。言岂能正乎?名教是也,释教非也,则言必名教矣。岂有心于主张耶?其有心于主张者,贰以私心也。言贰岂能正乎?大人所言,盖任理而言,以辟邪说,非苟以主张名教为心而已也。
兄力学有年,行义信于乡党,后进之所矜式,愿益弘圣人之正道,勿过听释氏之邪说,時赐警诲,某之愿也。《五峰集》卷二。又见《宋元学案》卷四二,《南宋文范》卷三二。
    『一』某:原作「其」据陆抄本改。
   『二』其:原作「某」据文意改。

与原仲兄书〈二〉
昨蒙报教,反覆十读,谨思自得之至言,博求之大论,以为学道之规程,知言之蹊辙,不敢忘也。至于致疑圣人,以为未尽;推信释氏以为要妙。则愚意之所未安。
释氏与圣人,大本不同,故末亦异。何以言之?五典,天所命也;五常,天所性也。天下万物皆有则,吾儒步步着实,所以允蹈性命,不敢违越也。是以仲尼从心而以不逾矩为至,故退可以立命安身,进可以开物成务。圣人退藏于密,而吉凶与民同患,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体用合一,未尝偏也。不如是,则万物不备。万物不备,谓反身而诚,某不信也。释氏毁性命,灭典则,故以事为障,以理为障,而又谈心地法门,何哉?纵使身心休歇,一念不生,以至成佛,乃区区自私其身,不能物我兼忘,与天下大同也。以其不识本宗,故言虽精微,行则颠沛,其去仁远矣!正是小智自私之流,谓之大觉可乎?若大本既明,知言如孟子,权度在我,则虽引用其言,变腐坏为神奇,可矣。若犹未也,而推信其说,则险诐淫荡、奇邪流遁之词,善迷人之意,使之醉生梦死,不自知觉。故伊川谓学者于释氏,"直须如淫声、美色以远之",非苟言也。
兄在家有孝弟之行,居乡有信善之实,行之于身而安,施之于父母、妻子而顺,于性命之理得矣,奈何又弗察而推信之耶?不知释教有圣人所未尝言者何道?言而未尽者何事?乞一一见教。
至如文中子谓:"佛为西方圣人,施之中国则泥。"夫圣人与天地合徳,其生则有方所,其道岂有方所,而施之中国则泥哉?且其教,天竺国人自不可皆从之,其泥而不可行,施于四夷、八蛮皆然,何独中国?使天伦可已,秉彛可灭,则有行而不泥之方矣。然乌有是哉?肆笔纵言,尚幸垂诲。《五峰集》卷二。


与陈应之书
顷蒙颁惠先集,伏读再三。见谏议虽去言路,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剔抉奸邪,披其根而破其胆,坐是流离,至死不悔,大名扬于天下,昭若日月。执事遵守洪业,故得简在上心。复寮宥密,虽不当言责,然后为国家深思远虑『一』,固当异于人也。
某窃谓今日之事,名与实反,言与事乖,忘仇而曰爱民,降敌而曰和戎,方衰而曰中兴。执此以为国是,坚不可破,有动揺者,竄逐随之。忠臣义士,虽欲建言,亦何恃而敢?夫壅塞言路,行于治安之时尚且不可,况今日危急存亡之秋乎?
某之愚计,以为上春秋已逾鼎盛之时,自汴都横溃,皇宗北徙,枝叶未茂,维城之助,有识为忧,而储副未建,何以系天下之望?若群臣密谋,以此义达于左右前后有思虑,其力可以回天者,使明知利害者多,然后言上,东宫倘得早建乎!于是广搜天下之英俊,使与居处出入,庶乎有变通之道,于将来可以弭祸乱而救危亡也。则谏议忠于国家之志,益昭明光大矣。
某少壮之时,自知禀赋蹇薄,颓心荣进,又更历艰难,念益灰冷,惟忠与孝出于天性,鉴观前代,揆今日之事,愚实寒心,中夜抚膺,慨然兴叹,敢以愚虑告于知己,真如河滨之人将负土以塞孟津者,力虽不逮,是心岂可忘也!《五峰集》卷二。又见《南宋文范》卷三二。
    『一』然後:疑当作「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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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3 发表于: 2014-03-29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五  胡    宏〔三〕
与樊茂实书
丙午岁暌异,至戊子才一通问,以迄于今。仰惟进徳,不可量也。
伊洛老师为人心切,标题,"天理人欲"一句,使人知所以保身、保家、保国、保天下之道。而后知学者多寻空言,不究实用,平居高谈性命之际,亹亹可听,临事茫然,不知性命之所在者,多矣。察院学该本末,必无偏而不起之处,以为今日之事何如也?天理存乎?不存乎?人欲肆乎?不肆乎?天理绝而人欲消者,三代之兴王是也;假天理以济人欲者,五霸是也;以人欲行而暗与天理合者,自两汉以至于五代之兴王盛主是也。存一分之天理而居平世者,必不亡;行十分之人欲而当乱世者,必不存。其昭然如日月,断然如符契。大纲隳坏,人欲滔天,未有如斯时者也。察院将何以救之?
呜呼!世道穷矣,而国储君副未定,若能积其诚意,孚于上下,大论朝发,东宫夕建,辅之以智虑、谋略之士,庶有变通于将来乎!
某年余半百,多病已衰,不足为世用矣,所以区区进言者,蝼蚁天性,疾痛切身,不得已也。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此守官者之常式耳。君子以康济为心,言不苟发,期于必中;事不苟言,期于有成。可以革蛊成新,则为之;可以表正天下,则为之。一身之去就,轻如鸿毛,不足计。
公其勉旃,以慰朋从之望。《五峰集》卷二。



与汪圣锡书
人传除目,知公渐登华近,可以行志,喜而不寐。
大丈夫得路,固将辅是君,而济斯民也。若随行逐列,汩没尘中,不知大虑,则与常人何异哉!为天下者,譬诸为大厦,大厦将倾,必迁地易乡,筑正柱石,更抡栋梁,然后可也。而主人谦退未遑,祇欲修一榱,易一桷而已,是果有益于大厦之倾乎?践履动揺,其倾必速。都司谓今日之事势何如也?《易》穷则变,变则通,通,然后可久。若能密赞于万化之原,使国有储而君有副,辅之以端人正士,庶几有变通于将来,不然,则天下孰敢有夏少康之望哉?由今之道,守今之术,以东南无根本藩垣之故,而欲与金人持守中原,是诚可为寒心。
某年龄虽未,齿发已衰,迩来疾病益侵,待尽而已。所愿如都司辈人,舍头目脑髓,为天下布施也。虽然,舍之易,舍之而有益为难。故圣人在暌乖未合之时,有见恶人之弘大,有遇主于巷之忠诚,不直情径行求必济,不阿谀苟合而但已。都司以为何如?《五峰集》卷二。


与沈元简书
窃惟古圣人之言,无不入时事者。孟子亚圣,故其言与圣人相似。其言曰:"圣人之于天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今日宋室衰亡,金人强盛,天子卑微,邦昌尊显。以人事言之,倒行逆施,不可之甚者也。然"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天道如此,一盛一衰,运行不已以成命。惟圣人参和天地,以沦于时命之一偏,而失天性之大体,必自理于衰微之内,以须兴盛之复,如夏少康,坚忍自立于寒浞之时『一』,而不委诸命是也。是故卉木之凋落,所以滋根也;龙蛇之蟠蛰,将以王神也。根滋然后发生有望,神王然后变化莫测。今也花叶虽落,而根不滋;牙角虽蛰,而神不王。委于命而不理其性,察院将何以救之?
某窃谓治乱兴废,循环无端。本无定体,顾在忠臣义士变化如何耳。今日事之大且急,有如国储者乎?孰能奋不顾身,建此大议乎?昔司马文正居官下位,犹敢发于平时,况今日耶?事若有定『二』,辅以端正、深思远识之士,庶几有变通于将来。不然,天下之事,诚可寒心也已。
古人立朝,扶颠持危,发言动听者,其言不枉『三』,其事不苟,至诚孚于上下,奠而后发,发而必中。察院积学醇深,何用愚者进言?然千虑一得,想贤者亦愿闻也。《五峰集》卷二。又见民国《瑞安县志•文徵》卷六。
『一』浞:原作「促」据陆抄本、清抄本改。
『二』若:原作「君」据陆抄本改。
『三』枉:原作「狂」据清抄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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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4 发表于: 2014-03-29
与向伯元书
穷居杜门,躬理耕植。时读经史,以求寡过。所恨离索,无讲论之益耳。知代者未来,利害可以兴除者,计仁者犹不倦也。
经界,真良法也。其初依大禹九等之法,乃为尽善。主议者坚执三等,以为简易,事既行矣,今再有旨,令去害民者。
若于今所定三等中分为九等,虽有一时之烦劳,既定则为久远之利,惠及一路,其徳岂小哉!又不知令逐县均税乎?逐乡均税乎?欲逐县均,须是深思博访,晓然见逐乡民户纳税远近、难易,然后一县之税可均也。若逐乡均,则一县之税,诸乡不同等,须于砧基簿总田上中下处,各书其税数可也。上田一亩,税若干升合,中下亦如之。若不如此书,则民户不知分合承税数,税数出于乡司轻重之手,而民受其弊矣。《五峰集》卷二。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五  胡    宏〔三〕
与丁提刑书
论为学者,贵于穷万物之义;论为治者,贵于识百职之体。孔子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夫圣人何忧?学者,所以学为治也。讲之熟,则义理明;义理明,则心志定;心志定,则当其职,而行其事无不中节,可以济人利物矣。反是,则其害岂可胜言?圣人心在天下,岂得不以为忧?
明公持节登车,来临泽国,有澄清之志,有爱民之诚。惜乎讲之不素,未得宪台之体也。宪台者,法令之所在也,纲纪之所凭也。行法令,振纲纪,莫大于举才能,刺奸宄,使盗贼屏息不敢作,刑狱清明,得其情而已。今明公不然,大揽七郡、一监、三州、六县之词讼,而毕听之,窃恐失其职也。古人有言曰:"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尊俎而代之。"明公愤郡守县令之不治,哀在下细民之冤苦失职,慨然欲使之各得其所者『一』,何不审察守令之行事,博采于舆言,治有善最者,举而扬之,则莫敢不劝矣。《五峰集》卷二。
    『一』然:原无,据陆抄本、清抄本补。


与黄继道书
侍郎以明哲之资,抱经济之学,不知以今之世,为何等世也?务引责难,天下望焉。某虽未获承教,然寄示《语解》之徳,不可忘,故不敢不尽其忠。
孔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虽成事不说,遂事不谏,然事既未往而犹在也,可但己乎?朝中熙洽安居,无一兴作,而远方自困敝极矣。上下相蒙,不知其终,此愚者在闲旷,犹寝食不能以自安者,况参法从,当论思献纳之任者乎!
愿进忠嘉,以慰天下之望。《五峰集》卷二。



与折允升书
辱书,不意令祖母倾逝。
《礼》曰:"父在,为母齐衰服。"在齐衰中,不敢见其父者,不敢以丧礼见也。父为至尊,至尊在,则不得伸其私。尊于嫡母如此,于妾母则又不得如此矣。《五峰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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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5 发表于: 2014-03-29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五  胡    宏〔三〕
与张敬夫书
愚无知,而贤者过听,以为似有所闻,可与论学,下问以为仁之方。世衰道微,及此者鲜,过望,幸甚!第某孤陋,不足以发贤者之深思也,然蒙谦下之诚,不敢虚辱,请试道愚见,私意害仁,贤者之言是也。
如令尹子文之忠,似不可谓之私意,而孔子不以仁许之;如陈文子之清,亦似不可谓之私意,而孔子亦不以仁许之。仁之道大,须见大体,然后可以察己之偏,而习于正。乍见孺子入井之时,孟子举一隅耳,若内交,若要誉,若恶其声,此浅陋之私,甚易见也。若子文之忠,文子之清,而不得为仁,则难识也。敬夫试思之,此言或有理。幸深思之,则天地之纯全,古人之大体,庶几可见乎!
又,寻常士子讲学,举疑义,欲相滋益,其不复嗣音者多矣。向以子文、文子不得为仁之义闻于左右,左右久而不忘,复以见教,此所以加于人一等也。来教曰:"仁岂易言哉!须会于言意之表,而的然有见焉可也。"此言诚是也。某反复来教,以左右未能进于此者。然则欲进于此,奈何左右试以身处子文、文子之地,按其事而绳以仲尼之道,则二子之未知者,庶几可见,而仁之义可默识矣。孤陋据所到而言,未必是也,惟留意裁察,幸甚!
     又,示谕子文、文子之说,善矣。然犹是缘文生义,非有见于言意之表者也。子思曰:"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仁也者,人之所以为天也。须明得天理尽,然后克己以终之。以圣门实不与异端空言比也。空言易晓,实际难到。所以颜回、仲弓亚圣资质,必请事斯语,不敢以言下悟便为了也。敬夫高明谦下,愚见及此,不敢不告。然亦未必便是极致也。有以见教,却望毋惜。
    又,学圣人之道,得其体必得其用。有体而无用,与异端何辨?井田、封建、学校、军制,皆圣人竭心思致用之大者也。秦汉而下,兴者虽是英雄,亦岂能胜于圣人哉!改制立法,出其私意,一世不如一世,至于近世,坏乱极矣。欲复古者,最是田制,难得便合法,且井之可也。封建,择可封者封之,错杂于郡县之间,民自不骇也。古学校之法,今扫地矣。复古法与今法相增减亦可也。军制,今保伍之法犹在,就其由增修,循使之合古,行之二十年,长征兵自减,而农兵日盛。但患人不识圣人因天理、合人情、均平精确、广大悠久之政,不肯行耳。图尽是死法,无用也。心之精微,笔舌岂能既哉?其法具在方册,只是散乱不成条理,精考精思,便自可见。
     又,时蒙不弃,访以大道,殊激颓衷。夫理不穷,则物情不尽;物情不尽,则释义不精;义不精,则用不妙;用不妙,则不能所居而安;居不安,则不能乐天;不能乐天『一』,则不能成其身矣。故学必以穷极物理为先也,然非亲之,则不能知味。惟不知味也,故终有疑,必待人印证也。左右既进乎实弟『二』,必敬以持之,高明博厚,日进无疆,圣门有人,幸甚幸甚!
    又,不意尊夫人倾背,伏惟孺慕号绝,何以堪居!然先王制礼,归于一者也。所以消息以道,毋过摧伤,勉襄大事。古之人进徳修业,正在难处之间,要不失至理而已。
     又,迭蒙相公亲翰之赐,又蒙特遣名医为之切脉察病,而叔父处又传致钧念之厚,下情感戴,不可言陈。窃伏自念,所以得此者,岂不以其粗能安贫守道,或不玷其先人故乎!大君子顾盼后进『三』,成人之美,幸甚幸甚!
     愚望相公推此心,广收天下真才实能忠信之士,使无遗弃,以俟明天子赫然震怒,欲匡天下,图仕旧勋,则拔茅连茹,使各尽其器用,临时无乏,使之嗟而中原可复矣。此固相公之素有,区区之意,自不能已耳,不敢专札尘渎告代次,致此愚诚。
      又,比得款论,窃识左右胸中正矣,大矣。大体既是,正好用功,近察诸身,远察诸物,穷竟万理,一以贯之,直造寂然不动之地,然后吉凶与民同患,为天之所为矣。此圣门事业也,敬夫勉之哉!则又有进于左右者,尧授舜,舜授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微",言微妙也;"危",言无常也。故孔圣自十五志于学,积十五年工夫,然后敢以自许『四』。自是而后,每积十年工夫而一进,未至从心所欲不逾矩,则犹有人心消磨,未莹辙也,及至从心所欲不逾矩,方才纯是道心,与天无二。故《中庸》称孔子之徳,终以“天地之所以为大”结之,更不称仲尼也。
     今之学者少有所得,则欣然以天地之美为尽在己,自以为至足矣。就世俗而言,亦可谓之君子,论于圣人之门,乃是自暴自弃耳。左右方妙年,所见大体已是,知至矣当至之;知终矣当终之。则曾、颜地位何患不到『六』?敬夫戒之哉!乾乾不舍,工夫深后,自然已不得也。今且当以速成为戒耳。
某病渴已十余年,又见中外兄弟皆不寿,心常不自保。道学不明,卒至禽兽,逼人甚矣,未有能振起者。敬夫资禀颖异,故乐以告,不自知其愚也。有不中理,却幸指摘,当益思其所未至。
     又,辱示《希颜录》,足见稽考之勤,辄忘固陋,肆笔写其所闻『七,未必皆当也。敬夫所得,却以见告,至望!
先贤之言,去取大是难事,如《程子语录》,去颜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充扩之。此乃常人,非颜子也。既是小,则如何谓之完具?若论秉彝,则人人完具也,何独颜子?颜子所以资禀过人者,正以其大,便有一个合徳于天地气象也。此段正先生所谓"一两字错,便转了,只知得他意"。此类是矣。又如《正蒙》云:"颜氏之进,则欲一朝而至焉,可谓好学也已。"似如此迫切,亦说颜子未着也。文中子之言,诞漫不亲切,扬子云浅陋不精通,庄子坐忘,费力心斋,支离家语,如不容,然后见君子,恐亦未免于陋也。敬夫猛勇精进,诸人有未到处,他日当自见,以下喻谦勤,故不敢不摘其一二也。
    又,庄子之书,世人狭隘执泥者,取其大略,亦不为无益。若笃信君子,句句而求,字字而论,则其中无真实妙义,不可依而行也。其说夫子奔轶绝尘事,类如此矣。如关西夫子说颜子之叹,于颜子分上虽未精当,然正学者之所当有事也,与"欲一朝而至"迫切之语,盖不同矣。龟山如字之解,左右之论是也,某之意,《希颜录》如《易》、《论语》、《中庸》之说『八』,不可瑕疵,亦须真实见得,不可瑕疵,然后可也。其它诸说,亦须玩味,于未精当中求精当。此事是终身事,天地日月长久,断之以勇猛精进,持之以渐渍薫陶『九,升高自下,陟遐自迩,故能有常而日新,日新而有常,从容规矩,可以赞化育,参天地而不过也。《五峰集》卷二。又见《古文集成》卷二一。
『一』不能乐天:原无,据陆抄本补
『二』实弟:疑当作「宝地」
『三』後;原作「浚」据陆抄本改
『四』立:原无,据《古文集成》补
『五』「矩则犹」至「不逾距」凡二十一字,原无,据右引补
『六』何:原无,据右引补
『七』其:原作「真」据陆抄本、清抄本改
『八』录:原作「子」据清抄本改
『九』渍:原作「积」据清抄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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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6 发表于: 2014-03-29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五  胡    宏〔三〕
与彪德美书
辱示以所见,甚慰。此事真要端的有着落,空言泛泛,何益于吾身?上蔡先生"仁"敬"二字,乃无透漏之法门,惟益勉旃,以副所望。
又,"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不知公如何分解,须是指摘分明说出,难为模糊说也『一』。看《通鉴》有得,毋惜以一二精义见教,吾徒幸不蔽固于俗学,圣贤事业幸有一线路,可以究竟,惟不志于功利,死而后已者,可与共进此道耳。吾友勉之!
又,"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更曾细观语录,入思虑否?"阴阳亦形而下者",此语如何?理趣须是自通贯,随人言语,是不可也。某见侯先生说此句『二』,信以为是,更不致思。前日顿省,犹未是也。经可易读乎?如尹先生《语解》,亦未可轻易,使高明之人,有蚍蜉撼大树之笑也,如何?
某年齿往矣,虽摧颓,而志方欲振耀,所望直谅之友,左提右挈,庶几不丧素志乎!勉之勉之!交相警戒,可也。
又,"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与未发、已发不同,体用一源,不于已发、未发而分也,宜深思之。
又,所见果分明,不必虚为谦让,若未分明,正要提起熟讲,然后可望上达。天命至微,自非亚圣、大贤,孰敢便为已贯通?惟是念念不忘,庶几日日有功,不至坠堕也。
又,左右书词有得有失焉。志近,思得也;迫切,则苦而不可久;悔过而不能释去,则局束而不可大。欲速如圣贤,以未见近切而自谓,恐终不能至。则大非所望也。孔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不特为政,学亦如是也。孟子曰:"心勿忘,勿助长。"此养心之要道。今欲进学而不终,其去仁也远矣。吾友勉乎哉!
又,学问之道,但患自足自止耳。若勉进不已,则古人事业决可继也。史书自威烈王三十三年而下,其年纪、世次、兴亡,大致尝略考之矣,自是而上,及鸿荒之世,所可知者,则未尝深考之也。今博取群书,取其中于理、不至诬罔圣人者,用编年为纪,如《通鉴》然,名之曰《皇王大纪》。考据三代,虽未精当,然亦粗有条理,可辨王伯,不至纷纷驳杂,如前史所记也。
又,黄、沈有《论语说》,某因其说,亦有数段学问,不可不讲,讲看,便见病败也。前辈凋零殆尽,续之使不绝,正在后辈。吾徒其可以此事若存若亡乎?直须如粥饭,不可少一顿,可也。又况欲张而大之乎?呜呼!执书册则言之;临事物则弃之。如是者,终归于流俗而已矣。切不可不戒也。
     又,社祭礼秩视三公,不知有何经可以为证?伐鼓于社,以助阳也,非责社也。变置者,更新坛位,尽敬焉耳,非责罚也。更试思之,有可见告者,无吝,反复明道。所谓不有益于此,必有益于彼,不可寝默但己也。
又,闻有相从欲学文者,须依东坡之法令,熟读《左氏》、两汉、韩、柳之文,则他日所成就,必大有可观者。因是虎变,亦未可知也。若苟且近功,譬如万户棋子争胜负,能提先手超迈等伦乎?
    又,天帝精义,须自有说,但恐思之未至耳。不可便以《孝经》之言为不是,须反复思索,可也。帝喾郊稷,却似无可疑者。太王为狄所攻,屈己事之,岂得已哉!可谓之乐天乎?
     又,郊祀之礼,建正之义,考之颇详,然恨未精也。如蜡祭,既谓合聚万物而索享之,则何可谓以八神为主?社主报啬,其祭在春,首见于何经?地固配天,谓当立北郊方丘,与天分庭抗礼,恐于义理不然,更思以见教。三王建正不易月,《通鉴》纪秦、汉已遵用矣。《大纪》中固已纪实,更精者,《通鉴》可也。
    又,"思曰睿,睿作圣"。岂可放下?若放下时,却是无所事矣。无所事,则妄人矣。若太劳,则不可,诚如教语也。
    又,老人、病人、衰人,有死之道,然以目前观之,死者亦未必便是老人、病人、衰人,盖修短有数,一定而不可变,虽圣人与造化同,于修短亦听之,未尝别致力也。此所以为圣人欤?在众人则不奈何著死耳。凡事皆然,不特死生也。饮水曲肱,安静中乐,未是真实乐,须是存亡危急之际,其乐亦如安静中,乃是真乐也。此事岂易到?古人所以惟日孜孜,死而后已也。读书一切事,须是有见处方可,不然,汩没终身,永无超越之期矣。众人汩没,不自知觉,可怜!可怜!
      又下谕:《卫》所以为变《风》之首者,伊川云:"以卫首坏王制,并邶、墉之国,故也。"尝考卫顷公之薨,在夷王末年。夷王之世,方下堂而见诸侯,未见诸侯有相吞并者。伊川云"卫首并邶、墉",据《诗》而言,可信也。故各系其国,以见卫之罪也。文中子为《小雅》为周之盛者,言其初也。季子以为周之衰者,言其末也。"其从如云、如雨、如水",恐先公之说得其要也。何以言之?盖民从君者也。君从之,然后臣民从之。圣人之法,常在于端本清源,岂可舍本源而就末流乎?
      又《关雎》序云:"不淫其色。"故伊川言:"淫其色,非后妃之事。求淑女,诗人之意也。"此虽先生之说,然录者亦多误,未可全信也。先生之说,何以未可信?为《关雎》之诗,言后妃之徳故也。若是诗人之意,即非后妃之徳矣。后妃之徳,以不妒忌为至,故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进其贤而已。非以貌,不使君子淫其色也。在后妃分上大有意味。使后妃有是徳,则人君不修内行等事,一切消磨扫除尽,虽欲发,而不可得。此《易》之所谓"女贞"者也。深考此说,则伯氏之非苟发矣。
    又《大纪》工夫不敢辍,首盘古不可移也。事则信以传信,疑以传疑。理则可存者存,可削者削,近于三皇之世,载些语言,甚有意思。俟回见求益也『三』。来书末后所赞鄙言,因事愤发,既以自警,又以奉告。若不于此省悟著工夫,真可惜逡巡枉过一生也。临死而后悔之,则无及矣。徳美当有见处,不可为事物所驱役,不知觉也。大抵情所重处,便被驱役,自以为是,而不知区区于一物之中。可惜哉!人本与天地同徳,乃自弃于一物,可惜哉!某为此言者,非谓徳美为事物驱役也,大概相警发耳。其为事物所驱役,不为事物所驱役,惟徳美自知之,某不得而与也。勉之勉之!
     又,井田、封建,施仁恩之大纲也。商鞅、王莽事甚明白,在所不论。董子限田之策,欲渐近古,而唐时府兵之制,亦师古者也。更能将历代田税制度精考,幸甚!
    周之宗庙只在镐,却于经无可据之文,而在洛,却有可据之事。当时周公营洛邑,郊于此,社于此,烝于此,诸侯朝于此,祼太室、行封赏于此。似宗庙在洛无疑也。故康王命毕公之文,直以洛邑为王室。唐、虞五载一巡狩,周制六年,王乃时巡。车徒简易,非如后世有千乘万骑,辨严之难也。四时来朝享,何难之有?洛在畿疆之内,无告行之礼,若适诸侯,则告行亦非难事也。诸侯来朝享,礼必行于庙,报功行赏,亦必于庙,则洛邑固已朝诸侯、行封赏矣。故曰以宗庙在洛,无疑也。惟告朝一事,思天子以祝文遣使,命东郊大臣代告,疑亦可也,但无经文可证耳。主命之文,为出疆设祭祖祢,告命为主,事有主名,非可泛行他事为文,况祭祀必于宗庙,而可行于疆外乎!或谓设虚庙于洛,载主在于是,遇时祭则祭,如烝于文王、武王是也。《礼》曰:"当七庙五庙,无虚主。"则庙不可虚设矣,则所谓四岳之下皆有庙榭。
    又曰:"明堂见于太山。"不知据何经而云然乎?成周宣榭火,是周东迁,平王都于此矣。其有固宜,又何可引以为证也?切更思之。
    又,郊社之义,谨按孔子曰:"礼者,义之实也。"王者祭天于郊南,面阴也。阴气者,地之体也。天尊地卑,王者父天母地,不敢悖天地之大义也。郊特牲,而社稷太牢,具牛、羊、豕为太牢,太牢固非特牲,又安知其非牛羊乎?礼有以多为贵者,有以少为贵者,王者父天母地,不必事事同,然后为礼。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自有等降也。只如人事父母,其孝爱之心则一,其事则不可同矣。礼以节文为主,若无节文,乃非礼也。《周礼》成于刘歆,歆是不知三纲之人,其书不可引以为证。孟子之言,有激而云耳,当以活法观,若以死法观之,则得乎天子而为诸侯,得乎诸侯而为大夫,诸侯、大夫莫非有功于民,乃得为诸侯大夫者。若以得乎天子,诸侯而为诸侯、大夫『四』,成甚说话!谓变置社稷,如天子变置诸侯,若欲变置土谷,则土谷不可变置;若欲变置勾龙周弃,则一世伟人英灵在天『五』,不可以比,无道诸侯,诛责而变置之也必矣。
    又,旱干水溢,人君当反躬修行,今反加诛罚于鬼神,果何义耶?《曲礼》下篇曰:"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遍。"来教谓:"《礼》曰:‘天子祭天,祭社稷,祭五祀。'"出于何篇也?《曲礼》下篇又曰:"诸侯祭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大夫五祀,岁遍。士祭其先。"《王制》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夫天,固诸侯之所不得祭。地,虽为母道,又妻道也,臣道也。天子大社,封五色土,诸侯各以其方色。是诸侯虽祭地,而比之天子则有等矣。诸侯方祀,殆为是乎?夫诸侯之不敢祭天,犹支庶人之不敢继祖也。诸侯之得祭地,犹支庶人之各母其母也。又按孔子曰:"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于国『六』,所以列地利也。又曰:"礼行于郊,而百神受职焉;礼行于社,而百货可极焉。"又曰:"郊,所以明天道也;社,祭土而主阴气也。"又曰:"夫礼必本于天,殽地降命。命降于社之谓殽地。"又曰:"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也。"故教民美,报焉。礼虽无明文,犹当以义起,况顺于理义,又有明文如此之多乎?更加深思,博观天下之义理可也。
     又,示谕数端,皆列圣因革大致也。漫具鄙见,幸却指其未到。建正,自黄帝、尧、舜皆建寅,夏后氏受禅,因而不革也。商之所以建丑,周之所以建子者,为天道至微,所以因时易命改建。所以发明三阳之义,以诏天下后世。其旨深远,不可浅近看也。二帝而上,恐未有是也。服色恐是随五徳之运,禹平水土,北方黑,故尚黑;汤征伐,西方金,故尚白;周亦征伐,火克金,故尚赤。不只以物生之色为上也。
忠质文之更,尚承忠之弊,以敬。太史公之言非是。忠与质相近,大抵虞、夏、质,殷、周文,殷人以木辂为先辂,是尚质也。周之五冕皆玄冕,朱里延纽,五采缫,十有二就,皆五采,王十有二,玉笄朱纮,其文可知也。圣人欲乘殷之辂,服周之冕,是文质参用也。周以王辂为先辂,今乘殷之辂,谓之变周之文,从殷之质,亦可也。
礼、乐之仪章器数,须有本文为之记,可也。不可谓之经,以其是有司之事耳。若《礼》之理,《乐》之义,则存乎《易》、《诗》、《书》、《春秋》之中矣,故通谓之六经。
贡赋,王畿之内,谷粟自足用。若夫礼、乐制度,所须之物,则取之九州、四海,然后足。故任土作贡,各以其所出,不必云取其美物以当谷税也。
    又,鲁惠欲以私爱立桓公,隐公承父之志,不立乎其位可矣。今既居其位,又以让桓,则与有罪矣。《传》说未可非也。
首止之盟,义系于齐桓之会王世子,而不系于王世子会齐桓。无亏之杀,义系于宋襄,而不系于齐人。齐昭杀孝公之子,三《传》不载,未详其事,不可鉴也。春秋之时,天子无号令,甚矣!卫惠既死,王命讨之,虽为后时,然犹胜终不讨也。齐桓承王命而不动大众,亦得轻重之宜矣。为卫侯者,即日因齐桓之京师,请归罪于司寇,以忠孝盖前人之愆,可也。齐师以是日至,直以是日与之战,甚矣。故义系于卫,而非系于齐也。圣人权轻重,不失毫厘,君子积数十年探讨,之心而为之传,岂苟然也!
凡有疑,则精思之;思精而后讲论,乃能大有益耳。若见一义即立一说,初未尝求大体,权轻重,是为穿凿。穿凿之学,终身不见圣人之用。
     又,承讨论《春秋》学,某未能得髓,何足以辱公问?姑道所见:大一统之法,奉天子正朔是矣,恐不更当用首年也。商、周必改正朔者,三阳之发,天道至微,圣人推而行之,其用妙矣。但人未之思耳。非止于易民观听也。易月之意,无可疑者。圣人制作,万世不易之典,其中大有革而不因者。曾易月之可惮乎?一个"春"字,便是行夏之时,正次王,王次春,则立意又别也。以《周书》考之,嗣子即位于初丧者也。逾年之制,方欲讨论深思,只是国史于此年之首,方记即位之事也。《春秋》之法,大复仇,然不为复仇而作也。复仇,《春秋》法中一事耳。幽王宠褒姒,黜申后,废嫡子,立伯服,破灭宗周,其罪甚大。故其父子间,圣人所难言也。及其赗仲子,蹈履车之辙,然后书而深罪之也。然则圣人所以不以复仇责平王者,其意所见,殆与书晋弑其君州蒲之类相近似乎!故谥法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不能改也。隐公若不自立,使诸大夫具事本末请王命,则可免矣。《传》谓隐无正者,正,谓不请王命耳。故仲氏以摄为无正,为非义之所存也,故纪侯之去,与其他出奔者不同,故仲尼以"去国"书之,而不书"奔"。故不与其他失国者一例,以名书之也。可谓权轻重,不失毫厘矣。伊川先生未成书,故不能无毫厘未尽善处也。
公子郢虽当立,孔子正名,必须请王命,然后为正也。田常弑君,告于哀公,哀公使告三子,孔子岂得不告?告而从,则必请王命,王若能从鲁请,兴义师,便为平定天下之端,不为东周矣。
     又首年之义,恐不可泥于一说,诸侯奉天子正朔,便是一统之义。有事于天子之国,必用天子之年,其国史记,政必自用其年,不可乱也。当时诸侯纪元,乃是实事,与后世改元者不同也。圣人于元上见义,若诸侯无元,则亦不成耑君矣。如元亨利贞,乾坤四徳,在他卦亦有之,不可谓《乾》、《坤》方得有元,他卦不得有也。《易》载其理,《春秋》见其用,恐义亦当如此也。
祔礼必行之于庙,但皆不见其制度。《书》中有康王受命一事,恐或可推,但无征不信,不敢遽立说耳。
圣人释栾书,归弑于一国之人。若圣人事亲,在手当诛一国之人乎『七』?不然,《春秋》亦空言耳,宜更思之。
窃意《春秋》当以复仇责平王,而圣人不责之意,亦别有说乎?不然,愚说亦有味也。
隐公不请王命,固不是;请王命,而有得国之意,亦不可。若革先君之不义,请王命而立宗人之贤者,疑亦可也。道固多端,不可执一也。若纪侯者,非齐侯无道暴横之甚,则多守其国者也。去太王则远甚,亦贤于其他自取灭亡者也。故圣人书法如此。舜之为子,烝烝乂不格奸,不可与常人比并而论也。
天下有大义,亘古亘今,不可磨灭,要在识之而已。
以众授齐侯,亦圣人与狂狷之意,非尽善也。无情反复,然心之精微,言岂能宣?涉着言语,便有滞处,历圣相传,所以不专在言语之间也。
又,先儒之说,须傍附义理,不可轻破,要在自以意观之。所谓以田为地统者。为是二阳也;偶便是坤矣。若阴,则从阳者也,岂可以为统乎?明者,阳也;晦者,阴也;见者,阳也;不见者,阴也。寅正三阳,发见明,孰加焉!故先儒谓夏数得天,百王所同。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必以此为正也。《五峰集》卷二。
『一』糊:原作「胡」据陆抄本改。
『二』侯:原作「俟」据陆抄本、清抄本改。
『三』面:原作「回」据清抄本改。
『四』若:原作「者」据陆抄本改。
『五』英:原作「矣」据陆抄本、清抄本改。
『六』社:原作「地」据《礼记•礼运》改。
『七』乎:原作「手」据陆抄本改。
[ 此贴被胡志盛在2014-03-30 21:1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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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7 发表于: 2014-03-30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六  胡    宏〔四〕
与孙正孺书
贫家绝禄,又供远费,会计岁入不赡,正以为挠,辱下喻。
寻常亦为公忧之,然闻公每言:“才亲生产作业,便俗了人”。果有此意否?古之人盖有名高天下,躬自锄菜,如管幼安者;隐居高尚,灌畦粥蔬,如陶靖节者。使颜子不治郭内、郭外之田,则饘粥丝麻将何以给?又如生知将圣,犹且会计升斗,看视牛羊,亦可以为俗士乎?岂可专守方册,口谈仁义,然后谓之清高之人哉!正孺当以古人实事自律,不可作世俗虚华之见也。以先世之契,不敢不尽言。
     又,"大抵行贵精进,言贵简约"。敬夫之言,真有益于左右者也。便可于此痛加工夫。平仲云:"心者,万化之原,至理之所在。"此是笼罩语,非端的见者也。何以明其然?天也,命也,性也,岂不可如此言乎?余所立言,皆如此也。道学须用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然后力行,则不差耳。
   又,礼者,因人情而为节文者也『一』。不知此庶母者,平日事先人,其礼秩何若,其功劳何若。若重则从重,轻则从轻,似不必虞,不必作主,为之服缌。既葬而除,岁时若当祭之,则为位可也,更自随轻重裁处可也。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先王制礼,只是大概斟酌,得中正在当人耳。
    又,左右资禀过人,大要学问充扩之,须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汲汲焉如不及,然后可耳。光阴易失,故大禹所以惜寸阴也。
辱许,顾我少留,幸甚!惟恐不肯留耳。虽然,相守着亦不济事,古诗云:"与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若左右积思积疑,有不决处,则一夜话,真胜读十年书。不然,虽某竭其愚,而左右未能脱然著悟处,则亦空相守也。切望深察。
    又,和公所以眷存契末者,甚厚甚勤。而某适以畏阴溼,不能副其意,深怀不足也。
敬夫特访陋居,一见真如故交。言气契合,天下之英也。见其胸中甚正且大,日进不息,不可以浅局量也。河南之门,有人继起,幸甚幸甚!
又,仁之一义,圣学要道,直须分明见得,然后所居而安。只于文字上见,不是了了,须于行持坐卧上见,方是真见也。更须勉旃!光阴易失,摧颓之人,亦有望于警策也。《五峰集》卷二。
   『一』之:原无,据陆抄本补。

与谈子立书
向谋之仙墅,果否?人但恐立志不坚确,树立不终久,自退步耳。若志意坚定,树立日丰厚、久长,则所居即为胜地,亦何必依名山大川也?
见处要有领会,不可泛滥,要极分明,不可模糊,直到穷神知化处,然后为是耳。道学衰微,风教大颓,吾徒当以死自担,力相规戒,庶几有立于圣门,不沦胥于污世也。
   又,礼缘人情而为之节文者也。古者既葬而反虞『一』,虞必作主,祔者,以上祔于庙也。夫丧三年,则凶事也,三年之外,则四时祭享为吉矣。父在,有母之丧,不敢见其父者,不敢以丧礼见也。宗庙祖宗,尊者之所安也,未除丧而祔,而以丧礼入庙,可乎。故伊川先生以为,必三年而后祔,礼也。卒哭谢吊者,有轻重远近,或往或不往,度吾之情何如耳。古人居丧,百事皆废,虽不往,岂不可乎?《礼》曰:"送形而往,迎精而返。"精,在我者也,心诚,则得之矣。此则知鬼神之情状。子立其勉之。《五峰集》卷二。
    『一』古者:原无,据陆抄本、清抄本补。
    『二』乎:原作「也」据陆抄本、清抄本改。

与毛舜举书
伯氏为题斋名曰"不息",其意盖曰:"天之所以为天者,至诚无息而已。君子不息,所以法天也。"人以穷理尽性、参赞化育天地之事期我『一』,我其可不自强耶!此事在谢先生《论语》中说得甚力且分明,可反覆熟看,直俟看得入神,不在语言文字间,然后为真得也。吾友勉之。
『一』参:原无,据陆抄本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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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张丞相帅金陵启
    伏謇光膺制綍,荣镇留都。起自东山,'盖素推于雅望;图兹南土,'遂益振于先声。凡有知识,于胥鼓舞。恭惟某官当朝元老,'命世真儒。学识东鲁之渊源,'文擅西崑之气象。方维奠位',仰八柱之承天;海宇重光,'瞻五龙之夹日。关河响动,'宗社奠安。名遂功成,来游绿野;神和志定,久伴赤松。唯用则行而舍则藏,'斯进以礼而退以义。果逢盛旦,图任元勋。至公若冰,'生理如洗。鸾坡凤掖,载严秘殿之崇班;虎踞龙蟠,'全畀上流之重地。运奇兵于掌上',料强敢于目。百域咸肃于威声,四海顿周于和气。江山增胜,疆场愈安。琱戈淑旂,允赖金城之势;玄衮赤舄,即还玉铉之司。某仰望光麈,拘縻职守。潭潭公府,比幸遂于凫趋;两两台阶,即莫谐于燕贺。隆冬载候,景贶来宜,愿言茵鼎之调,仰副冕旒之眷。《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六。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六  胡    宏〔四〕
贺广守加待制启
    伏承南塞安宁,既获长城之御;中宸优眷,宠陞延阁之华。方惭贺牍之未修,遽辱珍题之下贶。
玩详至再,感怿交深。伏以某官忠结主知,德谐人望。控百蛮之海道,深藉渊谋;识列圣之奎文,近聊法从。履此禁严之地,实为柄用之。某拜晤未期,詠瞻无斁。勉祈珍护,密副上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五。


赴任上太守启〈代〉
帅幕备员,初烦造化;宪台移命,端托帡幪。荣已踰於望涯,感良剧於情表。伏念某性惟是古,愚不知今。疏若贾生,蔑有抗高之论;陋同蔡泽,自甘不相之资。勉承教於父兄,浪流心於笔砚。一经较艺,惭无黄绢好词;再世登科,喜得青氈旧物。才叨仕径,例抗麈容。既流落於江湖,复消磨於岁月。四年试吏,敢辞筦库之劳;万里朝天,谩有封章之献。何期上宰,睠念寒生。陈请力丐於便亲,从容得谐於佐幕。无功叨禄,抚己怀惭。比因易阙而请行,岂谓被旨而报可。本难期於成事,实有过於初心。此盖伏遇某官道广能容,德厚兼载。爱奖每加於善类,收怜不到於小人。夫何庸虚,有此幸会?某敢不冰霜洁志,铁石持心。虽不能裨堂上之奇,顾敢劾幕中之办。庶殚素守,少答鸿私。《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四三。


贺胡都运启
    光奉纶言,荣跻计府。传闻千里,欢豫一辞。切以任官之难,莫如将漕之重。必资巨德,庶革弊原。剑岭千畦,极远近赋输之困;龟城一道,当东南旱暵之冲。非仁人起而救之,其大势可以忧矣。忽闻休命,想遂远图。恭惟某官学辈前修,识通异贯。名盛而实堪副,论高而用不疏。词令最闲,言语妙乎天下;起注得体,风采耸於群臣。骤辍迩联,肃临远服。重湖政举,特披梦泽之云;九顶化成,再问峨眉之月。惟留滞寒乡之久,宜从容温诏之颁。爰陟使华,行驱民瘼。某闻道有自,受知独深。见见君子『一』,奇字可识;获称德秀,世利多忘。偶缘寒饿之驱,遂致典刑之远。穷途易感,抚弊橐以川流;胜践何时,候归艎於日下。《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O,清抄一百五十卷本。
『一』见见:当有误,疑作「既见」。

    贺王守启
    光奉宸纶,荣纡郡绂。当教余之初下,蔼谣颂以驩传。岂弟所归,中和自致。伏惟某官性资温厚,器宇闳深。经术通明,雅擅河汾之誊;文章绮丽,远追滕阁之风。早列巍科,寖阶膴仕。谈兵清幕,坐收樽俎之功;佐刺缇屏,亟上农桑之课。鹗章剡奏,熊轼疏荣。分千里之顾忧,岂劳游刃;被十行之涣渥,行趣赐环。入觐清光,平跻华贯。某滥兹承乏,获遂依仁。猥蒙牋翰之贻,深荷情文之渥。其于铭篆,罔罄敷宣。《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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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9 发表于: 2014-03-30
【1 9 8】全宋文   卷四三八六  胡    宏〔四〕
程子雅言前序『一』
天生蒸民,必有圣贤为之耳目。自尧而上,如黄帝、伏羲,虽时有见于传记,不可得而详其事矣。自尧而下,有大舜,有伯禹,商有汤,周有文王,群圣相继,中覆载而立,定海宇之民,政教列乎史官,事业光乎百代,分也。独吾夫子,穷不得居天位,道徳之积与天地同大,道徳之发与日星并明,凡在斯人,莫不争慕,有不言而化者,有闻一言而悟者,作新人才,力侔造化,裁成六经,以配无穷,亦庶几尧、舜、文王之功矣,命也。及颜氏子死,夫子没,曾氏子嗣焉。曾氏子死,孔子之孙继之,于其没也,孟氏实得其传。孟氏既没,百家雄张,著书立言,千章万句,与六经并驾争衡,其间最名纯雅,不駮于正统者,莫如荀、扬。然荀氏以不易之理为伪,不精之甚也。扬氏以作用得后为心,人欲之私也。故韩子断之曰:"轲之死,不得其传。"
呜呼甚矣,夫子之穷也!既无位,以摅其急行斯道,既没之后,传数世而遂绝者,且百年矣。
呜呼甚矣,夫子之穷也!天于斯文,何其难哉!
或曰:然则斯文遂绝矣乎?
大宋之兴,经学倡明,卓然致力于士林者:王氏也,苏氏也,欧阳氏也。王氏盛行,士子所信属之王氏乎?曰:王氏支离。支离者,不得其全也。曰:欧阳氏之文典以重,且韩氏之嗣矣,属之欧阳氏乎?曰:欧阳氏浅于经。浅于经者,不得其精也。曰:苏氏俊迈超世,名高天下,属之苏氏乎?曰:苏氏纵横。纵横者,不得其雅也。然则属之谁乎?曰:程氏兄弟。明道先生,伊川先生也。
或者笑曰:"其为言也不文,世人莫之好也;其制行也仿古,世人莫之信也。其讲道也惟开其端,其言治也不计其效。盖迂阔之至也。曷足以为斯民耳目,纂尧、舜、文王、孔、孟之绪乎?而子属之以传,过矣!"曰:"言之不文,乃发于口,而门人录之,传先生之道『二』,泽及天下,是其乐也。传之其人,又其次也。修饰辞华,以矜愚众,非其志也。行之仿古,不徇流俗,必准之于圣人也。讲道启端,不骋辞辩,欲学者自得之也。治不计效,循天之理,与时为工,而期之以无穷也。若夫中春风日,拂拂融融,盖其和也。风冽而霜凝,盖其肃也。山之定止,万货滋生,盖其徳也。川奔放而来无尽,盖其应也。四时更代,盖其变化也。莫知其所以然,盖先生之神明不可得而测也。其为人也,可谓大而化矣。吾将以之为天。
呜呼!其不及尧、舜、文王之分,则又命也。虽然,唱久绝之学于今日,变三川为洙、泗之盛,使天下之英才有所依归,历古之异端,一朝而谬戾见,比于孔子作《春秋》,孟子辟杨、墨,其功大矣。属之以传,又何过哉!
予小子恨生之晚,不得供洒扫于先生之门,姑集其遗言,行思而坐诵,息养而瞬存,因其所言,而得其所以言,因其所以言,而得其言之所不可及者,则与侍先生之坐,而受先生之教也,又何异焉?故此书之集,非敢传之其人也,姑自治而已。《五峰集》卷三。
  『一』前:原作「全」据陆抄本、清抄本改。
  『二』传:清抄本作「且」,疑是。


程子雅言后序
风气有醇漓,故真元不常会,则圣人不世出。道时有不明,贤智过乎大中之表,愚与不肖陷乎卑污之陋,统纪纷错而天下始病矣。
自尧、舜之盛,暨乎孔子,风气浸漓,上无明王,下无贤佐『一』,至道泯然其将绝,苟非载以文而指示焉,则后世虽有间气英明之士,亦且惑于异端,天下几何其不流而入于禽兽也!圣人有忧之,为之作六经。
六经,指道之大路,而《语》、《孟》,又指入六经之关要也。彼舟楫之作,虽十步之川,人人咸知得舟而后济。夫六经,济天下之大舟也。治身而不循六经者,丧身;治家而不循六经者,亡家;天下陵荡,纪纲摧圮,未有不由弃六经之言者。或以为孔子没而朱、翟肆,孟氏死而黄、老盛。六经安在其有益?《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昔王莽诵六经以灭身,霍光闻一言而建殊绩。以孔子之言,可因是思而知矣。
自秦焚书坑儒以后,章句紊乱,六经之义浸微浸昏,重以本朝丞相王安石,专用己意训释经典,倚威为化,以利为罗,化以革天下之英才,罗以收天下之中流。故五十年间,经术颓靡,日入于暗昧、支离,而六经置于空虚无用之地。
方其时也,西洛程伯淳,其弟正叔二先生者,天实生之,当五百余岁之数,禀真元之会,绍孔、孟之统,振六经之教。然风气仍衰而未盛也『二』,故明道先生早世,先进高第相继以亡。伊川先生以一己之力,横制颓波,是以六经之文,犹有未赞者,而先生已没。然大纲张理者亦多矣。十余年间,后进高第亦从而逝,故先生之文,散脱不类,流落四方者,率皆讹舛,天下所传无完本。
予小子既深知天下之于六经,如无舟楫之不可济,倘不为之类集,则罪人也。用是汲汲以成之,然其言质素而不华,理平淡而无奇。无文之言,犹璞玉也,雕琢者在于玉工,吾能存之而已。无欲之理,天理也。非存纯粹精一之心,操弘大毅然之志,未易得也,我则行之。
试言读此书之法,为同志起予之益乎!反复乎句读,神明乎心体,知六经为启我之要『三』,与其滞泥训诂、传注之末,不知六经之旨,漫然放诞,不切于身者,犹王莽、霍光之有间,其初一间而已。可不慎哉!又况不为霍光而睎孔、孟者乎!必潜心于此书,妙如伯乐之相马,然后足以振历古之衰敝,破王安石之奸说。嗣先圣之志,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绵绵不绝,尚足以助风气之盛,而兴太古之淳也。《五峰集》卷三。又见《古文集成》卷六。
『一』下无贤佐:陆抄本、清抄本作「天下皆病」
『二』仍:原作「未」据清抄本改。
『三』启:原作「守」据陆抄本、清抄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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