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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胡家墩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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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 发表于: 2014-02-15


作者:胡体楠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2077    更新时间:2010-4-28    


      我是青山人。“老家就在胡家墩”,是我常用的一句自我介绍。
      我是在老家长大的,父老乡亲们勤劳、善良、朴实的品格,尤其是对朋友那股真挚情感和对反动势力的那种斗争勇气,都在我的脑海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这是外面有不少人知道有个胡家墩的原因吗”?有人曾这样问过我。看来,要了解胡家墩,还得从她的来历说起。

      全县闻名村       
从清代江夏县到民国时期改为武昌县,由其青山区管辖的胡家墩,因湾子大、人口多,又同宗同族,就已闻名全县。它现在地处武汉市洪山区的建设乡与花山镇的结合部,与武钢北湖农场为邻。

      据族谱记载,胡家墩的老祖宗叫胡大海,至于何时从何地来,迄今无法考究,有人传称来自江西,但我曾路过陕西黄帝陵查阅资料,说胡姓的起源却在河南。不过,他老人家带着五个儿子(后人称为五个房头)不论从哪里来到这个地方,垒墩建房,安家立业,倒是很有眼光的。这儿是北湖的一个狭长湖滩,北临烟波浩荡的长江。虽然地势低洼,雨多时渍水难排,长江又无堤防,常因洪水泛滥成灾,但这里的土壤肥沃,水源充足,渔产丰富,船运方便,为耕耘、捕捞或经商提供了良好自然条件。聪明的胡氏祖先正是看到这种前景,父子两代坚持勤劳为本,垦荒开地,围坝造田,后又薪火相传,代代接力,不断拓展,把一大片芦苇丛生的荒滩变成了良田。在正常年份,全村种植水稻、小麦、棉花、黄豆等粮油作物与菜蔬,自足有余,大量外销。还有一批“兼职”渔民,农闲时可在湖中撒网,也能在江里打捞,有时还相互邀约组队远征阳逻武湖。更值一说的是水清甘甜的北湖,夏天菱角连片、莲花朵朵,冬季莲藕满湖、野鸭成群。每逢欠收或灾年,北湖就是胡家墩及其周围百姓的“救命粮仓”,连远在长江彼岸的新洲、黄陂,也有络绎不绝的灾民拥来摘菱、采莲、挖藕,打鱼捞虾,觅食求生。外村人无不羡慕地称赞胡家墩是鱼米之乡,“人间天堂”。

      胡家墩是个同宗共祖的大家庭,到解放那年已有2130多人,水田加旱地人均超过三亩。这么多土地资源,在当年全县所有自然村是极少的。但昔日的胡家墩,对外比较封闭,读书人不多,文化教育落后,在外经商、从政、投军的人寥若晨星,巨贾、高官曾有过几位。

      胡家墩有个特点,人心齐,扎得紧,这与族规约束有关,谁都不敢伤风败俗,“偷鸡摸狗”,更不会心身分离,吃里扒外,否则就可能引起公愤,遭到谴责,甚至被拉进祠堂受罚。每到年节,族里坚持组织祭祖活动,跪对灵牌或祖坟,全村老少集体上香,顶礼膜拜,借以强化宗族观念,也为凝聚人心起了明显作用。

      胡家墩远近闻名还有个令人奇怪的现象,就是夏天没有蚊虫。由此前辈们留下一个传说:不知是哪个年代的暑季,有位云游老道夜经此地,敲门借宿,热情的胡家人非常欢迎,但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吃喝都没问题,就是蚊子太多,担心您休息不好。”老道眯眼看了看大家:“这好办,我把它赶去十万八千里不就行了?”众人立即跪下:“您是菩萨,别费那么大劲,只要把蚊子赶到墩子下面就够了。”老道叫大家“请起”,当面拿出一把看似普通的蒲扇,嘴里细声念叨着,随之用手一摇,胡家墩当夜就没有蚊声,更无蚊飞了。

      石沉鬼子兵
      武汉沦陷,预示着我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好河山,将全被早有狼子野心的倭寇占领,四万万同胞将在侵略者铁蹄下饱受蹂躏与煎熬。
      胡家墩被打破了宁静。这个长江南岸的普通村庄,虽无我地下党活动,却和北方敌占区农村一样,同日本强盗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对抗。
      那时,鬼子们盘踞在武汉城区,距离胡家墩尽管有近百里,在青山这一带乡村也没设据点或驻军,但他们还是常派武装人员,荷枪实弹,来到村里强征恶要生活与军用物资,稍不满足就祸及百姓,有个冬天,鬼子的车队进村要拉稻草,见到草垛就拆,一捆捆地往车上扔。因耕牛冬天少不得稻草,乡亲们就苦苦哀求并阻拦少装,鬼子们当场就发了火,把帮助装车码堆的老乡都推到地下,均造成骨折,大家气愤地说:“总有一天老子是会报这个仇的!”

      秋后,鬼子们又来要粮。幸亏众乡亲事先采取多种措施与办法,藏掖了不少。开始,鬼子没搞到多少粮食,就恼羞成怒地把村民逼到打谷场,追问粮食在什么地方?接着又到各家各户收查,翻箱倒柜,甚至挖地三尺,同时还追杀家禽和生畜,闹得鸡飞狗跳,老的哭,小的叫,在人们胸膛燃起国仇家恨的熊熊怒火。

      过了几天,鬼子想来治服胡家墩,就派出一队宪兵,这时,夕阳西下,已近黄昏。宪兵队踏入村口就打听保长在哪儿?被问者正好与保长同名,他们便不容分辩地将其杀害,成了抢下冤魂。继而绕村一周,抬尸示众,恐吓民众。夜幕降临,鬼子们又纵火烧房。胡家墩的民宅都是连着的,一烧就是一大片。正当众乡亲奋不顾身、英勇救火之际,鬼子们就乘机抓人。没想到全村百姓对其早有防备,于是争先恐后地一齐冲上去同他们拼命,吓得那帮宪兵在黑夜中四处逃窜。后来在追击中,村里几位年轻人把误入湖区的两个鬼子逮到了。他们迅速地在鬼子背后各绑上一块大石头,用木船送到湖心沉入了湖底。此后不知什么原因,鬼子不仅没有报复,反而很少再来胡家墩了。
      大概又过了一年,胡家墩门前的公路上忽然出现了一群日本兵,敏感的胡家墩人迅速凑到一起,先发制人,跑过去就把鬼子一个一个地揍了一顿,夺了他们手中的工具或用具,扒了肩上扛的背包与军毯,有的还把他们的外衣给剥了。这次鬼子们很老实,连忙跪在公路边叩头求饶。后来打听,原来是日本天皇已宣布无条件投降了。老乡们的这次“违规”行动,反映出对侵略者的刻骨仇恨。


     夜殴伪乡丁

      有一天,用纱布包头缠腿的一群国军伤兵,从江堤上歪歪扭扭地向胡家墩走来,大大咧咧地见人便骂:“老子们在前方打仗,流血卖命,你们还不拿些东西出来慰劳慰劳”?在外见过世面或听到消息的人就在一旁议论:“如果是以前打鬼子挂彩,还算有种,称得上英雄。可这帮家伙是被共产党收拾的,打得好,活该!”那些伤兵看到村民对其很轻蔑,不大理睬,就直接闯进家门,自己动手拿抢,顿时把乡亲们激怒了,大家自动集合在一起,把伤兵化整为零,分头包围,边讲道理边向外推,软硬兼施地将他们“送”出了村。

      胡家墩经常受到骚扰的还有东西两头的土匪集团,一个是“肖部”驻扎青山镇,一个叫“马部”霸占砣子店(现花山镇)。他们日伏夜出,突袭周围村庄,杀人放火,谋财害命,绑架人质,为非作歹。胡家墩为对付这帮“夜鬼”仍然是一致对外,互相保护。当时,我江北游击队的地下活动已渗透到青山地区,为配合他们除暴安民,打击两大匪首,胡家墩为提供情报、化妆增援,做了大量工作。

      最让乡亲们讨厌和怨恨的是地方的那帮兵痞。包括乡政府的乡丁与派出所警察。他们打着“为公家办事”的旗号,经常跑到各村要吃要喝,还敲诈“草鞋钱”(跑腿费),给少了还不行。有一年春节玩龙灯,正月十三清晨,胡家墩龙灯队第一天出行,按乡规首先去寺庙上香,当龙灯队上到山顶刚走近庙门,就遭到一帮乡丁、警察阻挡,说是要交一笔维护费和辛苦钱,否则不准进门。后面由手持大刀长矛的400名青年组成的护龙队,一听到前面的传话抄起家伙就要反击。那帮兵痞见势不妙,拔腿就向山下跑,胡家墩的小伙子便使劲地追,把他们吓得抱头鼠窜,有的跑进乡政府关上大门,有的逃到老百姓家躲藏,还有两个家伙掉进了湖塘。

      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解放前夕同伪乡丁的一场打斗。那天下午,常驻青山镇的伪乡长亲自带着几个乡丁来胡家墩催粮,说是“前方战事吃紧,今天必须交齐”。那年因收成不太好,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大家纷纷哀求,保甲长也出面讲情,一直闹到深夜。这时,村东头的伪乡丁感到无法催齐粮食,气急败坏地大叫大骂,还准备抓人,乡亲们针锋相对,奋起抗争,他们又鸣枪威胁,当场激化矛盾,一群小伙子便冲了过去,拳头如雨点般地落在两个伪乡丁的身上。被揍倒在地上的伪乡丁嚎啕大哭,苦苦哀求:“老乡们呀,老祖宗,不要再打了,以后我再也不干这个差事了……”趁机溜走的其他乡丁连忙跑到村西头找伪乡长,没想到早已闻讯的伪乡长骑上自行车逃跑了。

     不信放“卫星”
      上世纪50年代后期,全国搞大跃进,各地农村刮起一股谎报高产的“浮夸风”。从湖北一位劳模首报亩产稻谷八千多斤,到其他省市最后吹到亩产一万七、八千斤,媒体上称其为不断“放卫星”。对这种谎言,胡家墩人一开始就不相信。在解放初期就被选为副乡长的一位村支书,叫大家把最好两亩田的水稻合在一起收割打场,并当众过秤,结果不到两千斤。书记这样做,使大家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盲目“跟风”,要实事求是,才能搞好生产与生活。

      当年底,许多地方因谎报高产被粮食部门超额征购,开始闹起粮荒,川、豫、皖等地农村饿死人的情况不断发生且比较普遍。就在这时,胡家墩那位老支书反被定罪“瞒产私分”,并作为“左倾”典型组织群众批斗。可是,像这样的唯心事在胡家墩是没人参与的,“批”不起来也斗不下去。于是工作组又把这位老书记用板车拉到乡里(当时是公社)办学习班,让外村的人批判斗争,最后导致老疾复发,一病不起。老书记受到政治打击,也有人受到牵连,但胡家墩人得到实惠留足了口粮,且自食有余,“三年困难”和“十年动乱”不仅没饿肚皮,而且有百十位小伙从缺粮地娶回了漂亮媳妇。

      那时还有一种“共产风”,让胡家墩蒙受巨大损失。过程是这样的:省市有关部门要办“右派”劳教农场,仅凭主管领导大笔一挥,就毫无补偿地从胡家墩划拨走了2000余亩良田。胡家墩现在的人口比原来增加了三倍,而赖以生存的土地却人为的减少三分之一,无疑给全村人的生活带来了明显影响。他们曾多次派出代表到区、市人大“告状”,而得到的回复总是一纸空文——“不能用现在的政策去解决过去的问题”。

      武钢接管北湖农场并安顿单身家属后,因当时胡家墩和农场经济状况没啥差别,都在社会主义“穷过渡”,彼此收入不太悬殊,再加上胡家墩今后对武钢寄有厚望,期盼合作,因而关系比较融洽。自从改革开放,也有较大变化的胡家墩就不如武钢农场发展那么快,人们便产生了烦躁情绪,虽然有少数人通过合法途径富起来了,但也有人采用非正当手段并未捞到多少钱还遭到处罚,这就容易同农场在内的武钢有关单位或个人产生矛盾、发生碰撞,有的人甚至借机发泄或报复。这就是胡家墩在有些武钢人心目中印象不好的原因所在。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现在还是转让投资的资本。化工城即将落户北湖,这儿的土地骤然升值,这就更让胡家墩人感到失去那一大片良田的疼痛。


      作者单位:老干中心
      责任编辑:陈  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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