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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祠堂--胡先林
[ 来源:胡氏宗亲网 | 编辑:南山 | 时间:2007-11-02 09:42:00 ]
故乡的祠堂
作者:天宁居士(胡先林)

感谢胡氏宗亲网会员天宁居士(胡先林)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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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自人猿揖别起人类便对宇宙之苍茫无限、人生之匆如朝露产生了迷惑与困顿。那横亘着的一道道人生路堑及纵横交错的心欲之网,更使人类左冲右突地在痛苦中寻求挣脱,在困惑中觅求超越。于是,神的超力,构筑了人类脆弱的心理支架,慰藉了破碎的灵魂呻吟;神的复活,成就了华夏大地众多名垂竹帛的名将贤臣,使之成为体恤忠孝、扬善惩恶、行医疗疾、佐学举仕、佑人发财的鬼神。屈原《国殇》中“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的浩叹,成为了这种鬼神信仰最早而且最好的注脚。华夏大地星罗棋布的“关帝庙”“包公祠”“武候祠”等,正是对这种信仰最真亦最假、最崇高亦最世俗的诠释。

  中国历来被视为礼义之邦,最讲究忠孝节义,最讲究血脉绵延,也最洞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真谛。于是便有了“为宗族世系绵绵而建祠堂”的创举,上自皇公贵族,下到黎庶百姓,从此便有了一整套宗法制度与伦理纲常。这是对上苍神祗、君王国法、祖宗先人虔诚信仰的一次次补缺拾遗。华夏庶民对祠堂予以最深情最殷切寄托的同时,也把自己的灵魂禁锢在了一个代代薪尽火传所凝炼成的道德与文化的链环之中,世世代代,循环往复,无穷无已。

  我从没见过故乡旧时的祠堂。只在幼时从父辈们零散的闲谈中,大约知道,从屋后的鹞顶山朝河那边望过去,一个叫石板坪李家塔的地方,便是祠堂的所在。那时尚不懂世事无常、人世沧桑;加上父亲为人处世小心谨慎,对家史讳谟如深也不甚了了,偶尔问起父亲来,不是搪塞几句便是一笑诺然。上学识得字后,粗略知道了一些天文地理,于是有了偷偷看书的习惯,有了对着天空发呆的傻举。尤其是祖父把我举在他的肩头,一手扶着我一手牵着牛,哼着“六月吹南风,吹得荷花动,荷花老来结莲蓬”的小调的情景,使我对祖父、祖父的祖父们产生了好奇和冥想,一如对天上的星星月亮产生的好奇和冥想一样。于是有一天,我利用放学看牛的机会,与几个光屁股伙伴,有了泅水渡河,悄悄参观那个叫石板坪李家塔的地方的探险经历(说是探险,是因为我不会泅水,过河时差点淹死;离开时被一只黄狗追咬,差点摔断腿)。参观的结果,除了进出时走过、看过一些青石板,有些青石板上刻着莫名其妙的文字外,一无所获;也不敢问大人们什么,怕他们哪天锄地时,隔河向我们的父母告状,因为我们撤退时,顺便把不知哪家的、早已扯了藏在茨篷的几大捆花生一齐带过了河。不过从此以后,正是这次经历,正是那些刻着莫名其妙的文字的青石板,使我凭借着仅有的知识,对石板坪的李家塔有了几分想象与揣测,想象、揣测着父辈、祖辈、祖辈的祖辈们的故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对那个古老而不复存在的祠堂的许多神秘怪诞的想象。

  于是我想,故乡的祠堂会是怎样的一幅美仑美奂的图画呢?

  大约祠堂一定是建在村口或者村中央的,开门可以见着隐约如黛的远山,漫步可以寻到蜿蜒清澈的小溪。祠堂不是五缝九进,便是三缝五进至少也是三进。作为村中最气派、最堂皇的建筑,青砖黛瓦是一定少不了的,左右有着两扇拱形的黑漆大门,进门有着巨大的照壁;坚固厚实的院墙一定显得威严端庄,古朴斑驳的门庭也一定透着沉重沧桑。“回”字形宽大的天井,木结构的廊楼,青石板的台阶,飞檐的屋顶,无一不显示出江南旧时建筑的严谨与肃穆,透着合族往日生命的尊严与荣耀。进得大门,绕过照壁,走过回廊,从光滑的长条石阶拾级而上,进入的便应是大殿了。出入于大殿,一定令每个族人想起那些古时的忠臣孝子,入朝觐见天子时的诚惶诚恐,上殿祭祀先人时的毕恭毕敬……

  可惜的是,自我记事起,故乡的祠堂便杳如三山瀛洲、空中楼阁,看不见,寻不着。且不说劫余的大殿空无一物,也不说静穆矗立的木庭柱显示着旧时的恢宏气派;更不说细致平整的石础,堂皇威严的木柱,单是那些编织着生灵寂寥与凄清的殿角网尘、屋梁蛛丝,也无从找寻;只有那些在重荷下冷冷地固守着岁月年轮的青石板,倔强而无声地对天躺着,向走在其间、经过其上的后来人默默地昭示着曾经的风雨岁月,曾见的艰难人生。

  于是我想,那一块块被规则地镶嵌在泥土里的结满青苔的条石,不就是一群群被尘封在岁月深处,曾经在此顶礼膜拜的先民吗?不就是一群群在压抑中痛苦挣扎、在祈求中自我整饬、在嬗变中循规蹈矩的先民灵魂吗?

  于是我想,假如故乡的祠堂依然矗立,它可能也失去了原来的功用,不是被易作了学堂,便是被用作了接纳族中无家可归者的善所。殊不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祠堂作为反动的封建余孽的象征,曾经历了怎样的深重灾难。这样看来,故乡祠堂的不存,倒多少免去了先人的蒙羞和后人的屈辱;历史喧嚣后的惆怅与悲凉,反给后来人提供了生命的反刍与中兴的动力。

   2005年初,我终于见到了重修的故乡祠堂。那是一个深冬初春的下午,族兄绍昌、绍义昆仲,带我参观了她。夕阳的余辉映在屋脊和庭柱,一如冬阳洒在青布老棉袄上,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和煦与温暖;一位族人看护着她,里里外外涤荡得干干净净;族人沟壑纵横的脸上透着恬淡与悠然。未经风雨剥蚀的崭新的祠堂和老人饱经风霜的脸,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洇着一种朦朦胧胧、融融淡淡的平静。

  呵!祠堂,象征着家族荣誉,延续着血亲关系,记载着故乡沧桑,铭刻着人间沉浮,彪炳着历史春秋,延续着文化传承的故乡的祠堂,梦中的祠堂,终于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万般凄楚,奔袭心底;千种悲凉,跃然眼前。成此一阕,以誌其慨:

  千古祠堂一日功,箕裘克绍九州同。
  风云际会前朝梦,龙虎踞蟠我辈雄。
  负笈狂生怀剑客,无为浪子卧崖松。
  渔樵耕读传彝训,血食还恩一点红。

  故乡的祠堂只是泱泱神州不计其数的祠堂中的沧海一粟。旧的东西必将成为过去,今天的我们必将在历史的经经纬纬里审慎地艰难前行!人类在坍塌的文化废墟里寻寻觅觅,为的是在物质大厦摩天而矗的今日,有一座代表传统文化底蕴和民族人格坐标的人类精神大厦――祠堂,能耸立在我们的心中,世世代,永永远远!


                上古满公第117世裔孙
                石溪端洪公第21世裔孙   绍铎先林氏沐手
                                敬撰于养源山房
                  
                            时维公元二00六年二月二十八日
                            岁次丙戌仲春二月初一日  吉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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