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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城寻根----胡兴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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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 发表于: 2008-05-16
感谢台湾嘉义胡兴中宗亲赐稿,胡氏宗亲网发表。

        2004年是母亲逝世廿五周年,明年(2005年)是父亲逝世廿五周年,父亲在去世前曾交待将他的著作集结出版,回首往事,恍若昨日。廿五年了,著作出版不能再拖了,于是打算编辑一本纪念性的文集,涵盖父亲的著作外,兼有思亲寻根的用意,一则缅怀父母亲之生养恩情,二则让海峡两岸的兄弟姐妹,并下一代,对父祖有更深切的了解。父母亲均系福建长汀人,为采集适当的相片,乃动念走一趟长汀,寻访他们昔日生活、求学的足迹,让父母亲口中的古老山城,在眼前鲜活起来。

        在厦门高崎机场,发哥与我凭借着十几年前的照片印象,虽然目光已相对,在第一时间却不敢相认,待确定身份后,彼此脱口而出的竟是「你老了不少」,时光催人老还真是大自然的铁律。

        逸侄在厦门工作多年,熟门熟路,很快地就带着发哥与我到了厦门大学,与事先约定拜访的朱双一教授及郑启五教授见面。朱、郑两位教授原与我素不相识,却在多次的电邮中无私地提供若干长汀厦大的数据,他们对长汀厦大的人事物做了不少研究,对我长汀寻根协助甚大。郑教授且在宏文『夜访大成殿』中自称准长汀之子,其令堂陈兆璋教授还与父亲有厦大同学与福高同事之谊。在厦大台湾研究院彼此初次见面,话题围绕着长汀厦大,彷佛昔日老友般,其实我们是厦大校友的第二代。郑教授带来了几本书送我,并说,我所询问的长汀厦大的问题,在书中都可找到答案,他的热情真使人感动。

        爱姐一家离汀迁龙岩近廿年,故在往长汀的行程中顺便约其一家人餐叙,爱姐虽已去世,姐夫及四个子女各家均全员出席,来认我这个年轻的舅舅,甚至是舅公。坳不过他们的诚意相邀,餐后又去姐夫家及外甥家小坐,这时兰溪美姐的电话也到了,她知道我此次长汀寻根负有采集的任务,坚邀下次一定要去上海杭州走走。龙岩短短的三小时,见到了从未谋面的亲人,却有太多事情无法一一说清,只有留待以后再找机会。

        龙岩往长汀是由晓侄来接,此路段正整修中,发哥与我乘坐小车走走停停花了三个半小时,晚上七点终于抵达长汀,开始接触到了父母亲昔日的生活环境。

        小湖塘,从小听惯与看惯的地名,原来是萧屋塘,长汀话念起来的确不易分辨。塘在哪儿?是水塘吗?不,原来萧屋塘是条巷子。胡家老屋父亲幼年时与祖母的住房,稍长念书、结婚、生子女的厢房,祖母生前的房间,厅堂的一个角落,一张黑亮的古老圆桌,这些显然留有父亲大量足迹的地方,在发哥的引导说明下,我拍下了相片。发哥的文章『在我记忆中的父亲』,生动描绘了将近六十年前父亲走进这座厅堂的情形,就着眼前的景物,我彷佛探入时光隧道却隐身在侧,看见父亲走进门来抱起发哥,也看到学生时代的母亲在厅堂桌上向父亲请教功课的情景。他们的历史此刻不再遥不可及,我正站在历史的发生地。

        五通庙背,也是从小听惯的地名,是章家老宅的所在,现在是民主巷。五通庙在哪儿?绕到隔巷,果然有个还像庙的样子的房子,章家老宅的确在五通庙背。老宅与对面的章家祠堂据发哥说,与其少年时代所见相同,没有太大改变,汀哥住在老宅中也说的确没有改建过,我前前后后照了许多相片,特别把母亲住过的房间及章家祠堂神龛拍下来,这些地方想必留有母亲年轻时的足迹。在汀哥家中厅堂一眼就看到外公外婆的照片,那就是我幼年时父母亲讲汀城故事当中的主人翁啊,故事发生在七十年前,而今我伫立在他们相片前,感觉那些故事就在眼前一幕幕重演,门外马弁立正敬礼声在耳边响起。

        在长汀古老街区里,像胡家章家老宅一样的屋子,到处都有,没有改建的除了还有昔日大家宅第的气势外,大都显得破旧不堪,甚至倾圮,改建为水泥砖墙的则在弯曲的老街小巷中显得有点突兀,古老街区维护与现代城市建设仍是挥之不去的难题。

        在北山东麓老古井附近寻寻觅觅时,福音医院维护单位的主管很热心地引导我们参观傅连暲医师展厅,并且肯定地指出乐育小学旧址就在福音医院后面。是了,母亲就读的乐育小学是由教会所办,与福音医院相邻是合理的,现在只剩下校门保留原样,门前石阶梯已改为水泥阶梯了。除了章家老宅外,乐育小学应是长汀所能找到的母亲最久远的足迹了,一番寻觅后的获得,有如获至宝的欣喜。

        第二中心小学,母亲高中毕业后任教一学期的地方,晓侄的妻子回娘家向长辈一问就有了正确现址,是现在的东区小学,景物已全非,只有地点确定。母亲学经历中的地理名词,乐育小学与第二中心小学,我今天居然站在校门口,想象着母亲留着学生发式或梳着两条长辫子走进学校,颇感不可思议。

        父亲高中一年级念完,奉令停学一年下乡办理民众教育所服务的雁湖国民学校,原先也以为是地理名词,找到的机会渺茫,雁湖甚至不是村,连地理名词也不是,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发哥先打听了一下大致在往古城的方向,一路上贵人相助,过了七里村转往光明村,以为光明小学即是,村民说,光明小学是更乡下的老学校搬迁出来的。往更乡下走,终于在落日余晖下,看到了非常破旧的木屋,厅堂墙上残留着规劝学生勤读书的繁体字标语,两侧厢房充作教室,木屋外小小的院落侧边还有一个半倾木门,门外电线杆上有「岸湖」二字,附近绿野平畴,山丘环绕,典型的农家十多户沿着乡路散居。领路的丘先生说,此屋已有百年了,他父亲八十多岁了,曾在此教过书,这附近没有其它的学校了。所以,找寻方向若没错的话,这半倾木门应就是雁湖国民学校的校门。父亲六十五年前居住在如此偏远的乡间,如今发哥、晓侄、孟元外侄孙、及我四人追寻父亲昔日足迹,一路竟如此顺利,相信父亲正在冥冥中引导着我们,要我们陪伴着他重访雁湖。拍下照片,在暮色苍茫中,我们满意地告别雁湖。

        长汀中学是父母亲就读六年的学校,圆拱校门下他们肯定走过了千百回,千年古柏下必定留下了他们活动的身影,两侧现为博物馆展厅的教室里,有他们青春岁月的痕迹,想必我在观看展览的同时,曾经与年轻的他们有过最近距离的接触,他们欣慰地看着我,正保佑我寻根顺利,而我浑然不觉地浸淫在他们无形的怀抱中。「龙山书院中厅旁一房」是父亲住过的宿舍,曾为父亲遮过风蔽过雨,伴随着父亲长大成人,这次没找到进去参观的门路,只在客家宾馆二楼窗外,遥遥相望,看见房舍的屋顶及院落里高大的树木。汀中图书馆父亲在那儿读过书,现在木梁黑瓦尚存,估量这建筑不要几年恐将不存,我努力地替它保留了晚年样貌。

        三元阁是长汀「子城」的古迹,从南向北望过门洞,正是长汀中学的校门,父母亲来往于学校与家里,这儿是必经之路。三元阁还有地标的作用,在三元阁上即是从前的中南日报社,父亲曾在那儿担任副刊编辑,后方稍偏西不远处是昔日福紫小学,父亲曾借用那儿教室为家教学生上课,两处都是父亲自谋生计的地方,如今老街房舍已全部拆除,无法辨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三元阁附近满布着父亲匆忙走过的足迹。

        长汀的厦门大学是父亲离汀前最后一个生活空间,可惜现在除了中区小学保存了当时厦大校门及大礼堂(即大成殿)外,诸多昔日校景只能从大成殿里的展览及萨本栋故居的展览中翻拍,留作纪念。旧校门和大成殿之间两株百年古柏依旧,依稀可知两侧廊庑位置。万寿宫、第一院、集美斋、训导处等父亲日记中提过的去处,或者“厦门大学长汀时期校园图”里的各种建筑名称,现在完全找不到蛛丝马迹,难以按图索骥,只知道长汀一中现址就是厦大中山公园校区,其中木梁黑瓦建材的食堂似乎是当年的集美斋或是膳厅,特地将它拍了下来。横岗路上万寿宫原地新建的砖墙房屋,嘉庚堂原址正起造的大酒店,几回从那儿经过,却怎么样也无法与父亲大学生的身影连结,虽明知这里必有父亲的足迹,还是放弃了拍照的念头。

        父亲记忆力惊人,生前说过他五六岁时曾走路经过石牛到长汀,就这样,发哥与我决定走一趟石牛,探访这一处可能是所能寻到的最久远的父亲的足迹。车经大同、新桥、馆前,过了曹坊,路边碑记「铺路记」清楚说明石牛村为「汀邵两府咽喉之路」,我们知道石牛近了,果然不消十分钟,石牛雕像及父亲口中通往长汀、连城三岔路口出现眼前,北望宁化来时路,父亲年幼而模糊的身影缓步行来,走向在长汀的未来,但我们是否真能望得见父亲的来处呢?石牛是否就是寻根的终点呢?叹服于父亲的记忆力,心中也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伤情绪。在石牛与大路口我们拍了相片,表示曾寻根到此。

        霹雳岩百岁亭寻访相当容易,父亲日记记载,同学闹酒,痛饮于中正公园百岁亭,老郭子揩油厉害,破自生以来请客记录,计十二元一角。惊讶的是,重建碑记载,百岁亭始建于1940年夏,原来亭子初成,父亲及同学数人即携带酒菜寻得此胜景,畅饮而归。睹亭思人,父亲年少轻狂呼朋引伴饮酒作乐情景恍如重现,正举杯招呼我们进亭去浮一大白。

        中山镇公所,六十年前父亲曾来此调查长汀童养媳资料,并撰文『长汀童养媳』刊于汀州青年报。当途经现在汀州镇政府前,经一鹤发红颜老者证实即为昔日中山镇公所原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无意中寻得一处父亲足迹所至。

        其它父亲所到之处或文稿提及的长汀旧址,如民生书店、梁同和面店、中南小吃、蔡锦云服装店、富隆公司、广源裕、司前街某菜馆、北味菜馆等,大多已沧桑难考,大井头的泉顺海景貌全非,却留有旧井而弥足珍贵,东塔万魁塔已改为上上塔了。营背车站已因拓路而迁移,在南廨寺对面的原址,车站房舍约在今营背街慢车道及人行道上,父亲五十八年前最后一次离汀,母亲五十六年前赴榕,均由此告别家乡,没有机会重回乡愁缕缕魂萦梦牵的长汀,在汀亲人的挥手送行也终于逐渐变成充满悲欢离合的永远的思念。

        汀城寻根共计在汀五日,附近的名胜古迹如朝斗岩、龙岩潭、云骧阁、新安楼、辛耕别墅、福音医院、金沙寺、北极楼、天后宫、南禅寺、南寨、默林等等都一一前往揽胜,这些地方相信父母亲都曾到过。长汀家乡风味食物,发哥与荣嫂尽量张罗,吃在嘴里,都让我忆起儿时父母亲尚健在时做这些年节菜肴的情景,使汀城寻根更增添「回家」的感觉。擂钵是台湾没有的器具,却是炰薯包必备的工具,父母思乡情切,曾想藉由薯包来解乡愁(聂云轩撰『梦怀故园薯包香』,文见1988年农历正月初一日《长汀会讯》第八期第34页),故特地拍摄擂钵及刷大薯相片以为留念。西山下新火车站,及连结火车站与高速公路的环城南路,还有旧机场改设的腾飞工业区等处也驱车经过,略作参观。

        带着寻根的照片一百多张,及在汀亲人的殷殷话别,从营背车站离开了长汀,返回厦门与逸侄夫妇见面,酒足肉饱,微醺中度过了旅程的最后一晚,次日上午游览鼓浪屿日光岩,为厦门一游留下些许纪录。终于要跟担任全陪的发哥告别了,要跟寻根之地-福建告别了,有了回家的感觉,我知道我还会有二次寻根之旅。

2004.11.30

原载:胡氏宗亲网(http://www.hszqw.com.cn
[ 此贴被南山在2008-05-22 07:1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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