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钓鱼翁”,就是“主簿翁”《如皋谱》载:“谔,字正言,号渔翁,行仪十,雍熙丙戌为永嘉主簿。历官集贤院学士……卒葬崇安县籍溪山。徙崇安。”湖南《闽楚中湘涌田胡氏世系》所述,与《如皋谱》基本相同。
“雍熙”,是北宋太宗赵光义年号之一,“雍熙丙戌”,即公元986年。此时距离北宋灭掉南唐,已经十二个年头,胡谔任永嘉主簿,已经三十七岁。永嘉县,系隋开皇中以永宁县改名,治所即今浙江温州市,在崇安东北方向。
而崇安《胡氏宗谱》在世系分解列表中,却将“主簿”,安在“春生”之下(见图16):“春生,号五,官主簿”。显然是错误的。
图16:崇安谱中的世系列表
崇安谱中,为何出现这样的错误?关键在于:在旧谱的屡毁屡续中,有人对“五世祖”究竟是谁,理解不同。
胡寅《斐然集•先公行状》说:“公讳安国,字康侯。五世祖号主簿公,五代中,至建州之鹅子峰下,钓鱼自晦,人莫知其所从来。后世相传云:本江南人也。”——很显然,“主簿公,五代中,至建州之鹅子峰下,钓鱼自晦”的 后半句,是倒叙,以“五代中”和“自晦”,介绍其“入闽”的时间、原因;先是“钓鱼”,后任主簿。而“钓鱼翁”,则是后世沿袭时人的称呼。
这里,“五世祖”,是指安国公的五世祖,而非胡寅的五世祖。安国公的一至五世祖,分别是罕、容、敏、春生、钓鱼翁。正如研究湖湘学派的学者王立新教授所言:“胡安国的五世祖因避五代之乱,始至福建崇安县开耀乡籍溪里定居,钓鱼于鹅子峰下以自愉。人皆不知其所从来,称之曰:‘钓鱼翁’。‘钓鱼翁’又称‘主簿公’”。虽然王立新教授曾言崇安“胡氏可考仅限于此”,但同时又言“了解到胡宪坟墓尚在,故知其当有后人在,应当有族谱可考。不知今后尚能得见否”,体现了一位年轻学者的严谨和审慎,令人肃然起敬。
何况,作为胡瑗的亲叔,胡谔(959~1023年)逝世时,胡瑗(993~1059年)已经三十岁;在胡瑗名震四方之后,《如皋谱》对胡谔的记载,不会有大错。
七、关于入闽第二代光仁、春生入闽第二代,《崇安谱》中仅列“光仁、春生”,之后的世系,就以春生支系往下排,而“光仁”,竟无下文;即使“春生”,也是仅有一子“敏”。
但《如皋谱》载:“谔长子玙,字顺之,行仪九,任休宁令,终尚书屯田员外郎。生卒葬缺。子二:价、份。”“谔次子瑅,字岩起,子敬、敏”;“敬,字居仁,官台州知府。宋太宗至道二年(996年)生,宋仁宗嘉佑七年壬寅(1062年)卒,寿六十七”。
湖南《闽楚中湘涌田胡氏世系》记载与《如皋谱》不同的是,“玙”有“
宋太宗淳化五年甲午(994年)生”;“瑅,‘脉祖’字岩起,号春生,行仪十。宋真宗天禧五年辛酉(1021年)进士,知闽县事。
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丁丑(977年)生,仁宗康定元年庚辰(1040年)卒,寿六十四,葬父山。”
显然,湖南谱中,“玙”的生年有误:哥哥岂能比弟弟“瑅”晚出生十七年?钓鱼翁出生于959年,“玙”应至少比“瑅”早出生一年,古人结婚早,又是避乱入闽,早安家就早有栖身之处,十七八岁生育很正常。
这里,须明确几个问题:
1、“光仁”就是“玙,字顺之”,因“任休宁(即今安徽休宁县)令,终尚书屯田员外郎”,而外迁。有子价、份。文天祥《安定胡氏世系谱》云:“价失传,份任国子司业,生庆元路(元至元十四年——1277年,以庆元府改名,治所在鄞县——今浙江宁波市)推官祖。”
2、“春生”就是“瑅,字岩起,号春生”,与胡瑗是叔伯兄弟。除了“敏”,另有长子“敬,字居仁”,也因任台州(注:台州,唐武德五年——622年以海州改名,治所在临海县——今浙江临海市)知府(注:台州府系明洪武初以元代的台州路改置,治所依然在今临海市。此前未设府)而外迁。敬子:长儒。
可以参考的是:文天祥《安定胡氏世系谱》亦云:“岩起举进士,知闽县(今福建福州市)事,生台州知府居仁……居仁生两浙盐运使长儒,长儒生建康(今江苏南京市)军事舜举。”
而《元史•胡长儒传》却说:“胡长儒,字汲仲,婺州(注:治所在今浙江金华)永康人(注:永康县,三国吴置永康县,隋末废;唐代621年置为缙云县,625年仍名永康县)。”当唐之季,其先自天台来徙。宋南渡后,以进士科发身者十人,持节分符,先后相望。曾祖栗(注:‘卤’在上,‘木’在下,古文‘栗’字。今电脑中无此字),钦州司法参军,脱略豪隽,轻赀急施,人以郑庄称之。祖岩起,嘉定甲戌进士知福州闽县事,卓行危论,奇文瑰句,端平、嘉定间,士大夫皆自以为不可及。其在江西幕府,平赣州之难指顾之顷,全活数十万人。父居仁,淳佑丁未进士,知台州军,州事文辞、政事,亦绝出于四方。至长儒,其学益大振……宋亡,退棲永康山中……至元二十五年,诏下求贤,有司强起之……子驹……其从兄之纲、之纯,皆以经术文学名。之纲字仍仲……之纯,字穆仲,咸淳甲戌进士……人称之为‘三胡’”。——显然,胡长儒和父、祖名字都对,唯独“曾祖”名字、任职有异,不知何故。
造成世系中出现上述两大缺失的原因,不外崇安偏僻、人烟稀少、社会动乱、消息闭塞、老谱毁损遗失等,加之从钓鱼翁至胡宪、胡大壮,已历八九代,时间跨度两百年,虽然遗憾,但能理解。
3、(春生之子)敏公生有六子:元、太、有、九、留、容
八、胡安国父胡渊之墓,究竟在何处胡安国父亲胡渊,《如皋谱》说:“字大中,行让四十五。官宣议郎,晋封左朝议大夫。宋庆历八年(1048年)生,宣和元年己亥(1119年)卒,寿七十二,葬武夷山老祠后,庚山甲向。”
湖南《闽楚中湘涌田胡氏世系》与《如皋谱》不同的是生卒时间:“宋仁宗嘉佑元年丙申(1056年)生,僖宗政和二年壬辰(按:壬辰二年,应为徽宗政和二年壬辰,1112年)卒,寿五十七,葬武夷山老祠堂后甲向”。
而游酢《宣义胡公墓志铭》云:“……既永,感晚寓江湖间而家焉,岁时追慕,常欲归省坟垄。子孙以年高,力谏止之。公曰:‘吾少不能致禄养,一恨也;晚以贫故,不能处先庐终洒扫,二恨也。
今虽七十,筋力犹健,得一归上冢,死且瞑目矣。’既归,表识阡原,补植松檟,徘徊顾瞻,一恸而去。行道为之恻楚。以子通籍,再封宣议郎。宣和元年(1119年)十一月壬子,卒于所居之正寝……次年庚子三月辛酉,其子遵治命,以公入夫人之兆”。
安国公之母吴氏,“同里仙州居士吴羡门之女,后赠令人”,此前已于政和二年(1112年)辞世。宋鼎宗《春秋胡氏学•胡安国生平简介》说:政和“二年,丁令人忧。安国之侍令人疾,食不尽器,衣不解带。居丧哀毁,营奉窀穸,冒犯霜露,一事一物,必躬必亲,荆楚风俗,乃为之变。”
胡寅《先公行状》亦云:胡安国在“宣和元年,除提举江南东路学事,复召对,未受命…初,中大(按:渊公宣议郎致仕,赠中大夫)常欲公及时报国荣家……及公赴阙辞,未获命也,中大手书促之归,无复曩时督责矣。中大感疾且一年……”,“既免丧,谓子弟曰:‘吾奋迹寒乡,为亲而仕,今虽有禄万锺,将何所施?’”则进一步说明:渊公七十岁尚且回归崇安祭扫祖墓,之后二年离世;离世之年,确是北宋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如皋谱》所载是正确的。
胡安国曾“躬耕漳滨二十余年”。渊公逝世,初葬漳滨(湖北荆门),后迁葬湖南湘潭。“时结庐犹未成,独戒宏曰:‘当速营家庙。若祭于寝,非礼也’”(胡寅《先公行状》)。
崇安谱《钓鱼翁支下述由》则说:“四十五公(按:此排行,与如皋相同,进一步证明:至少在渊公时,如皋、崇安仍然联系紧密,兄弟辈的排行整体统一、有序),中大,讳渊。公墓葬建阳县忠孝里廻潭并源陇下,坐庚向甲,有三分卯酉。”且谱中附有渊公墓地图。
渊公墓何时迁回崇安?《仲集公传》有言:“公讳翔卿……每念三代祖大壮公及妣葬在衡州,未获拜谒,愀怆涕零,岁时遣使祭扫,从无缺懈。登嘉泰二年(按:南宋宁宗嘉泰二年,1202年)进士第,授武陵尉……每自言:‘一行作吏,困于鞅掌,未及迁曾祖遗骸于崇邑窀穸,以便后人祭扫。忆髫龄,父泾承叔祖镒议,衡州佳城,不必谋迁。命虽可遵,心终抱慊。’屡戒小子辈,以无惮跋涉,致冢荒废云。卒葬于黄栢。”
翔卿的“曾祖”,就是大壮。独念大壮未迁崇安,说明渊公已被迁回崇安。
“前修国史致仕、教授云谷邱锡”应大壮十世孙胡琮之请,在所撰《清和堂记》中说:“宋大壮胡先生……之孙四一公(按:名泾),于衡山
取籍溪先生归葬建阳东田凤历山,遂为建阳人。至五世孙侨,仕元为镇抚,生子六公玺;六公玺子文仲,赘于黄亭,遂为崇安人,而琮,则其孙也”。
笔者在前次的《考察报告》中,对“四一公,于衡山取籍溪先生归葬建阳东田凤历山”之句,怀疑是胡琮向邱锡介绍错了,当时未及深究,仅仅加了“(注:
待考。笔者与良忠,皆疑为‘致堂先生’胡寅)”,现在看来,“取籍溪先生归葬建阳”,应改为“
取中大先生(或渊公)归葬建阳”。因为,在将谁归葬崇安问题上,翔卿之“父与叔祖镒
议,衡州佳城,不必谋迁”的是大壮,而籍溪先生胡宪,则卒于籍溪、葬于籍溪,安国公、胡寅、胡宏,又被湖南官府春秋两祭于湘潭,商议的结果并予实施归葬的,只能是渊公。并且,胡翔卿父亲泾公,因为归葬渊公于建阳,而落户建阳,以世守祖墓,并名其村曰“清和”。从翔卿“卒葬于黄柏”并有“翔卿支系”看,起码胡翔卿(即“仲集公”)在世时,已经有人迁至钓鱼翁入闽时的初居地——黄柏了。
九、胡安国两个弟弟,分别名安止、安老,而非安正、安天崇安《胡氏宗谱》中,不仅世系表中列渊公三子依次为安国、安止、安老,且有《安止安老合传》:“安止,以兄安国,荫朝散大夫。安老,字康年。幼孤,文定扶教之。历艰险,阅义理,与兄安止俱以学术道义名。言不妄发,性嗜淡然。至于周人之急,无以吝。以文定,荫补将仕郎,宰罗江;官至朝奉大夫,知袁州(今江西宜春市)。”
而《如皋谱》、湖南《中湘涌田谱》,均错为“安正、安天”。概系毁损、传抄之误。
十、胡安国进《春秋传》于绍兴六年十二月,而非“八年”、“十年”胡安国受命完成《春秋传》,具体的进献时间,诸说不一,有必要予以澄清。
《如皋谱》说:高宗绍兴“五年诏纂《春秋传》,八年书成进览”。湖南《闽楚中湘涌田胡氏世系》记载相同。此说的来源,概系《宋史•胡安国传》被误读所致。
《宋史•儒林传•胡安国》说:绍兴“五年……提举江州太平观,令纂修所著《春秋传》。书成,高宗谓‘深得圣人之旨’,除提举万寿观兼侍读”。但是“未行”,便遭人诋毁,又“除知永州。辞。复提举太平观,进宝文阁直学士。卒年六十五。”由于文中既没交代“书成”的具体时间,又与“卒年”连在一起,而安国公卒于绍兴八年(1138年),便被误以为是“书成于”“绍兴八年”。
崇安《胡氏重修宗谱•文定公传》说:绍兴“五年,旨令纂修所著《春秋传》以进……先生……研穷三十余年,尝叹曰:‘此传心要典也。’至是,自为工程,再加订正、缮写奏御,凡十余万言。上履对近臣称道,谓‘深得圣人之旨,非诸儒所及也。’除侍读。”也没有载明具体的“进览”时间。
有幸的是,十年前,台湾宗亲胡居山(又名康山),曾给笔者寄赠一本《春秋胡氏学》,其中就有明确的答案。该书系“民国89年4月初版”。作者宋鼎宗老教授,此前已著有《春秋左氏传宾礼嘉礼者》、《春秋宋学发微》等。在《春秋胡氏学》第一章《导论•胡安国生平简介》中说:“绍兴六年(西元1136年)十二月,上所纂《春秋传》。”并加附注说:“安国上所纂《春秋传》,《宋史本传》未及之。《四库总目》则据《玉海》,谓‘案《玉海》载:绍兴五年四月,诏徽猷阁待制胡安国,经筵旧臣,令以所著《春秋传》,纂述成书进之。十年三月书成上之。诏奖谕除宝文阁直学士,赐银币。是安国此书久已属槀,自奉敕撰进,又复订五年而后成也。’按:
胡安国进表,明云:‘绍兴六年十二月。’盖四库馆臣未见是表,致沿《玉海》之讹误也。唯安国实卒于绍兴八年四月十三日,而《总目》云‘十年三月,书成上之。’是并安国卒时,亦不知矣。”
胡安国《春秋传》,三十卷,诚如宋鼎宗教授所言:“洎宋胡安国《春秋传》出,不仅时君‘率二十四日读一过’,并与《左氏》、《公羊》、《谷梁》三传,共同主盟科场,历宋、元、明、清四朝,经五六百年不衰,于是,‘春秋四传’之名,遂为之定讞。”但是,虽然过去数百年,由于一直是科举取士的教科书,宋元明清的读书人无不知晓,而进入二十一世纪,即使本科大学生,知之者亦是凤毛麟角,宋鼎宗先生却仍‘探颐钩深,研精索微’、传播《春秋胡氏学》,着实令我们感激、钦佩。借此机会,衷心祝愿宋先生与年届九旬仍笔耕不辍的胡居山老人,身心愉悦,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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